第三章 記憶中的陸池
安謹捧著書,學著齊洛裝起憂鬱,帶著耳機低著頭,煞有其事的往宿舍走著。
“安謹!”
安謹停住腳,往後看,是林夏。
“怎麽了林夏?”
林夏停了下來,微微喘氣“能幫我把許可靜叫出來嗎?”
有貓膩!
安謹看著眼前的男生“為什麽不自己叫呢?”
“我沒她手機號碼。”
“想叫她幹嘛啊?”
知道安謹想歪了,林夏連忙擺手“不是你想的那樣,是齊洛那邊,安謹不是學醫的嗎?齊洛那邊有個男生喝醉了,有點酒精中毒了。”
安謹心裏一驚“那應該送醫院啊!你們還耽誤什麽?”
“不行!”林夏低吼一聲“不能讓學校知道他喝酒的事,不然他就完了!我現在也跟你說不了多少,你快去把許可靜叫到齊洛的鋼琴室去!”
安謹也慌了神,還是頭腦發熱的衝進宿舍抓過宿舍的兩人就往齊洛的鋼琴室跑。
“怎麽了?地震了嗎?我們跑什麽?”
明媚一邊跑一邊問拉著自己的安謹。
“現在有些事情說不清楚,但是可靜,等會就看你的了!”
“我?!”許可靜詫異地說,關她什麽事啊?
“齊洛那邊有個人喝醉了,像是酒精中毒,你是學醫的去看看。”
“應該去醫院,我……”
安謹喘著氣“林夏說,這件事不能讓學校知道,所以才請你去看看。”
幾人氣喘籲籲的上了樓。
“進來!”林夏早就在門口候著,看見三人連忙招手。
三人匆匆湧進鋼琴師。
一股酒味鋪天蓋地而來。
“可靜,你去看看,應該怎麽辦?”
林夏拉過許可靜,許可靜看了眼躺在沙發上的男生“我……不是正式的..”
“可靜,隻有你能幫我了。”林夏似乎猶豫了很久做了很大的決定“他的父親因為貪汙入獄,他現在是學校觀察的重點對象,一旦有任何不良現象,他就會被勒令退學。這個學期對他很重,如果表現好,維也納音樂學校可以無條件錄取他。”
安謹聽著林夏的話,微微偏頭朝沙發上的男生望去。
是個很清俊的男生呢。
明媚推了推許可靜“你就試試吧,如果不成功我們再想辦法。”
許可靜為難的揪著衣角“我試試吧。”
安謹看著許可靜忙前忙後,不解“既然這樣,他為什麽不自己約束一下自己呢,這種關卡還往槍口上撞,他不是把自己推向懸崖嗎?”
齊洛擔憂的看著那個男生“蘇揚他,可能接受不了父親入獄的事實吧。”
“人在做天在看。”安謹淡淡的丟下一句。
林夏正想諷刺安謹一句,安謹的手機適時響起。
她看了屋內一眼“我出去接個電話。”
許可靜給男生處理完後鬆了口氣“沒事,輕微的,多喝點綠豆湯之類的調理一下。”
明媚看著許可靜,微微羨慕“可靜,你真厲害。”
許可靜被誇的有點不好意思。一杯水遞上前“喝口水吧。”
“謝謝。”小心翼翼的接過林夏手裏的。
寂靜的走廊上。
女生靠在牆上,安靜的聽著電話裏的聲音。
麵容安靜平和。
齊洛剛處理完蘇揚吐得汙穢之物,出了廁所就看見安謹。
小時候安謹跟現在一樣,安靜,美好,乖巧。
那個時候,大概就是看不慣安謹的乖巧,所以他總是欺負安謹吧。手機聲音很大,電話裏傳來的淡淡的聲音,醇厚的像被侵泡了百年的酒。
男人說的緩慢而優雅,一字一句,不急不緩,聽著讓人舒心,卻帶著不可忽略的強勢。
“嗯,再見。”
安謹掛了電話,齊洛迎上前“是陸池?”
安謹一愣“這你都聽得出來?”
齊洛放下手裏的桶子“我怎麽會忘了他,這輩子打我最多的,就是他陸池了。”
“拜托總是說他欺負你,明明你先欺負我的。”
“是啊,欺負他老婆,我找死啊。”
安謹剛想笑,卻又像想到什麽一樣,僵在了臉上,輕輕開口“他現在……不叫陸池了。”
所以.……我也當不了他老婆了。
兒時的玩笑,終究變成了玩笑。
齊洛收拾的動作一愣,他歎了口氣,站起身,雙手抱胸“到底發生什麽事了?”
那年搬完家,他回去找他的小夥伴們。
卻早已人去樓空。
周圍鄰居也表示不清楚,突然大門就鎖了,突然就不見了。
至此,他跟安謹,陸池,徹底失去了聯係。
安謹站在走廊上,聽著齊洛嘴裏一字一句的吐出字眼,卻全身冰涼。
“安謹,你怎麽了?”
看著眼前的少女突然煞白的臉色,齊洛連忙住嘴。
“齊洛哥哥,你別問了好嗎?”
別問了,那些被她封在腦海深處的記憶,正企圖掙破牢籠,占領她的大腦。
“你們在玩外麵聊什麽?”明媚走出來,揶揄的看向安謹“你的叔叔查完崗了?”
齊洛進門的動作一愣“安謹,你奶奶不就是隻有你爸一個兒子嗎?”
房間靜的出奇。
蘇揚躺在沙發上睡得昏天黑地。
而周圍的人,紛紛看向安謹。
“我……”
“你有什麽瞞著我們嗎”許可靜皺眉“我們是朋友啊?為什麽不說呢?”
“安妹子不說應該有她的理由吧?”明媚想可想。
安謹嘴唇張張合合,眼前那麽多張臉,她卻無從開口。
說什麽?
那麽多事情,她該怎麽一件一件道來。
“我……我是……”安謹吞吞吐吐,聲音慢慢哽咽。
林夏聽的糟心”你是什麽啊?“
“我其實是.……孤兒……”
原本疑惑地臉瞬間被沉默取代,他們麵麵相覷。
明媚率先開口“可是你爸不是一直再跟你打電話嗎?”
“他是我養父。”
“怎麽會這樣?安謹,你們到底經曆了什麽?”齊洛一把抓住安謹的手,才發現,女生的手連指尖都是冰涼的。
“爸爸跟媽媽連夜送貨,碰上酒駕的人,翻了車。”
那天是中秋,有一批貨緊急送往商店,父母便一起出門,讓她一個人在家等。
那天月亮好圓,好亮。
她趴在窗戶上看著黑漆漆的窗外,想著父母怎麽還沒回來。
終於有了敲門聲,她歡天喜地的奔上前開門,看見來人時,那聲爸媽死死的卡在了喉嚨。
是警察。
“我聽得糊裏糊塗的。”明媚攤著手,“這是別人的隱私,我們還是不要問了。”
齊洛卻有太多疑惑不解“陸池呢?這麽大的事,為什麽他不在你身邊?”
“你走後,有一個老人就把他帶走了,他說陸池是他的兒子,因為工作關係所以暫時把陸池放在我家的。”
齊洛記得,搬走那年他剛上初中,13歲。
安謹小學,9歲。
而陸池,在當時已經是個小大人了,17歲。
他從出生就對那個叫陸池男生有印象。
在大院裏大人的眼裏,陸池是他們大院裏最出色的一個男生。
成績好,長得好,待人有禮。
齊洛也一直把他當做榜樣。
後來齊洛上了初中。
在那座縣城裏,初中跟高中合並式的,他看見的,是那個的男生在遠離大院的縣城裏,過著他完全想不到的生活。
剛進校園那會,聽見高年級的人說起齊洛的“好事”,他還在想,同樣的名字怎麽差別這麽大呢?
可是,當他的好朋友惹到了一些麻煩的人,那些人把他跟他朋友一起帶進巷子裏的時候。
他看見記憶中的榜樣穿著整整齊齊的校服,幹淨的一塵不染,修長的手指夾著煙,送進唇裏。
動作嫻熟。
陸池就站在那群社會青年中,格格不入,卻又難以揣測。
而對方看見他,隻是淡淡的一瞥“冤有頭債有主,別把一些不相幹的人扯進來。”
那個原本抓著他衣領的人連忙鬆手就要把他送離開。
可同伴求救的眼神讓他無法安心離開,他頭腦一熱“陸池,你這麽做就不怕你家裏人知道嗎?”
最後呢?
陸池扔下煙,用鞋底撚熄。
一步一步走向他“有本事你說啊,齊洛,你覺得他們會相信嗎?”
陸池說這話的時候,齊洛雖然覺得很帥,但是一直被自己奉為榜樣的人原來是個人渣。
簡直浪費了自己多年對他的敬仰。
沒氣過,就那麽一拳砸了過去。
結束的時候兩人都傷痕累累,躺在地上喘著粗氣。
陸池沒讓身邊的小弟幫忙。
這是好學生齊洛第一次打架,也是最過癮的的一次。
兩人經常意見不合就開打,到後來甚至直接在院子裏沒人的時候打。
最嚴重的一次,齊洛談起安謹“安謹那小姑娘越長越標致。你都不回去看看。”
自從上了高中,陸池回家的次數寥寥無幾,每次都是安謹在上學的時候。
原本打著桌球的陸池突然一棒子敲在齊洛頭上“你他媽什麽口氣?”
再一次大打出手,為了一個女生。
打完後齊洛還莫名其妙“你幹嘛動手啊。”
陸池指著他鼻子“以後,說起安謹的時候,語氣給我尊重一點。”
“憑什麽?”
“她以後是老子的媳婦。”
“.……”
齊洛突然明白以前小小的時候每一次他一欺負安謹的時候,為什麽陸池會比安謹爸媽還跑得快,在現場解救安謹。
齊洛開始喜歡上這種發泄不滿情緒的方式,逐步的跨入陸池的圈子。
可惜的是,期中考試成績下來,以優等生身份進入高中的齊洛一落千丈。
而高二的成績榜上,陸池的名字大刺刺的擺在第二名。
這不公平。
那晚大家出去慶祝期中考試劫難的過去,陸池喝了點酒,看著齊洛“以後別跟我們混了,好好學習。”
“.……你自己還不是在混,為什麽隻說別人呢。”
陸池許久沒有說話,齊洛側目,男生帥氣的臉上隱沒在酒吧的燈光下
“齊洛,我們不一樣。”
你家人把你放在第一位。
而我的家人,我對於他們,隻是絆腳石。
後來陸池再也沒有來高一找過他,他去高二找陸池,陸池都躲著他。
他荒唐的初中生活,就這麽隨著陸池的遠離結束。
從此一頭埋進書海,不問世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