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暗流 三
會客室內沈幼儀用剛煮沸的開水認真的清洗著茶具,坐在她對麵的漕運總督張秘華看著她做這些。沈幼儀不出聲他也不敢說話。
看眼前的這位姿容絕麗的花信少婦,張秘華覺得她根本毫無美感可言,簡直就是那十萬大山裏的蜈蚣蛇蠍。他記得三年前他剛剛出任漕運總督不到一個月,正是眼前這位蛇蠍美人,帶著黃橙橙的一萬兩黃金登門拜訪。起初他還以為不過一介弱智女流,即使受了她的賄賂,自己也不可隨意拿捏。可誰知道,慢慢的自己收受賄賂的證據,竟然被她調查的一清二楚。打那後自己不到不敢在收收任何賄賂,反倒還得聽憑它的拆遷。
“張大人!進來過的可還好啊。”沈幼儀忽然開口嚇了對麵的張秘華一條。
“還……還……還好!勞煩沈先生掛念了。”張秘華覺得自己兩股間有些脹痛,似乎有股尿意快要憋不住了。
“唉!張大人莫要緊張嘛!來喝茶,先喝口茶解解渴。”說著沈幼儀將一杯剛到的茶水推了過去。
“沈……沈先生!您有什麽吩咐,您就直說!張某人一定照辦。”張秘華真的一秒鍾也不想多和這個女人待在一起。
沈幼儀一邊低頭給自己杯子倒茶,一邊漫不經心的說道“我呢!還真有一件事情想要拜托張大人,卻不知張大人是否能夠辦到。”
“沈先生有事盡管說,張某人盡力去辦,不!一定照辦!是一定照辦。”
嗯!沈幼儀滿意的點了點頭,端起茶杯吹了吹,然後輕呷了一口,這才開口說到“年後大運河化凍之後,朝廷的物資先放在一邊,我需要你調集所有船隻,幫我運一百萬但糧食進京。”
“這……這……”張秘華這了半天也沒說出一句完整的話。
沈幼儀見他這幅如喪考妣的模樣,為不再嚇唬他笑著開口說到“張大人你且把心裝在肚子裏,我知你在擔心船給我用了,朝廷那邊如何交代。左右你們也隻是運送物資運貨,隻要不斷糧斷菜別的物資緊缺一點,也沒人能察覺到什麽。而且冬季各大糧倉了都有儲備,所以隻要用我手中的貨船,就能滿足朝廷的需求。我的這些分析不知張大人以為如何?”說罷她端起茶杯送到張秘華麵前。
張大人接過茶杯,雙手控製不住的顫抖,戰戰兢兢的說到“沈……沈先生有……有幾成把握?”
“十足的把握!放心我不會害你,來回加裝卸貨物一個半月足夠了。當然時事成之後,我也不會虧待張大人的,這個數你看怎麽樣?”沈幼儀伸出三根手指比劃了一下。
“三萬兩黃金?”張秘華立刻追問到,顯然他動心了。
“嗯!大人以為如何?”其實原本沈幼儀想說的是三萬兩白銀。現在的張秘華在她心裏隻值這個錢。不過既然他說了黃金,那就黃金好了,全當寄存在他手裏。
“甚好!甚好!多謝沈先生厚賜。”此刻兩眼放光的張秘華那還有先前那副貪生怕死的模樣,儼然成了一條看到骨頭的惡犬。
於此同時夏長鬆和王金山紛紛派出自己的人,通過官道南下江南,他們這兩批人此行的目的地,分別是應天、蘇州、杭州、紹興,而他們的任務則是從源頭上截斷萬丁胡葉四家,就算不能完全賭死,至少也要做到讓他們貨源短缺。
李府會客廳內。
昨天就從京師回來的鍾元白,在客棧中休息了一天,然後才來和李一飛匯報工作。
“元白這是你的酬勞。”說著李一飛將一張房契推到了他的麵前,然後繼續說到“元白你日後一定是要長住順義城的,總不能一直住在客棧裏吧,所以不必客氣鍾兄盡管收下便是。”
鍾元白知道他這麽說,不過是讓自己麵子上好看而已。順義城的房價他是知道的,一間好的宅子最少也得三千兩白銀。而李一飛拿出來的宅子,自然不隻是好一點而已。最少估計也得值上萬兩白銀。哪有出去一趟就給上萬兩酬勞的道理。所以此刻鍾元白內心是感動不已。
拿過房契鍾元白沒有說謝,一切放在心裏就是,他決定還是先談正事,於是他開口說到“李公子眼下針對順義城的布局,基本上已經全部展開,隻等來年開春化凍了。”
嗯!李一飛點了點頭,搖著輪椅來到窗戶處,拿起上麵的古琴開口問到“元白可會撫琴?”
“曾和家師學過幾年,所以略通一二。”他放開手中的茶杯,站起身來走到古琴旁坐下開口問到,“不知公子想聽何曲?”
李一飛想了想,然後開口說到“我不喜綿綿情意,高山流水和金戈鐵馬皆可。”
“那《淮陰平楚》如何?”鍾元白掃了一下琴弦問到。
“元白那我們是做被為困垓下的楚霸王,還是做那無恥的劉邦?”李一飛饒有興致的問到。
“兩個都不做!”說罷他手指再撥琴弦。
錚…錚…錚!
一曲淮陰平楚在會客廳內響起。隻是彈到第一段高潮的時候,他豁的按住了琴弦,頓時聲音戛然而止,整個會客室瞬間變的落針可聞。
正閉著眼感受琴曲的李一飛,忽然聽不到聲音了,不經好奇的看著他問到“怎麽不彈了?”
“公子在下想起一件事,我們改著手準備招兵買馬的事情了。”鍾元白站起身來說到。
李一飛看著窗外的白色的梅花,手指不斷的敲擊著輪椅的扶手,過了好半晌他轉過輪椅來說到“兵源倒是一件讓人頭疼的事情,其次便是馬匹!”
鍾元白聞言來到地圖旁,看了半晌他拿起旁邊的指揮棒,在地圖上一指開口說到“公子請看這裏和這裏。”
李一飛聞言搖著輪椅來到地圖旁邊,看著他指的地方說到“三晉和蒙古?後者我倒是知道,隻要給他們糧草和鐵礦就能換到馬匹,可這三晉地區距如此之遠,為何我們要去那裏招兵?”
“公子這三晉地區去年今年皆是大旱,朝廷雖有賑濟災民的舉措,但架不住朝堂諸公上下其手層層盤剝,能到災民手中的糧食十不存二,所以眼下這三晉地區早已是遍地饑民。”說完鍾元白放下指揮棒回到座位上坐下,端起麵前的茶水一飲而盡,他聲音忽然哽咽著說到“當時我便在那三晉之地,親眼看著一個個百姓在我麵前餓死,而我卻無能為力。叢羽你可能明白我當時的感受?那都是大明的子民,我們的手足啊!那種疼痛猶如萬箭穿心。”說到這他以泣不成聲。
“元白!”李一飛拍了拍他的肩膀,沒有說勸慰的話。有的時候男人之間便是如此,彼此之間可以是換命之交,但卻不懂彼此安慰。心中有了傷口隻能一個人舔舐。
過了許久鍾元白才整理好情緒,沉聲開口說到“三晉距離順義大概有一千裏路,從哪裏運饑民過來確實不可能,但我們卻能運糧食過去,隻要給他們一些糧食並且告知他們,隻要來到順義就能吃飽穿暖。相信到時候後會有一大批饑民湧向順義,而中間的路途那些老弱婦孺會自動被淘汰,能到順義的大多都是身體強壯的男人。這批人經曆過生死,他們一但培養起來,必定擁有強悍的戰力。”
鍾元白這話說的極為殘忍,但李一飛知道他們所能做的也隻有這麽多而已。雖然他不知道三晉地區到底有多少饑民,但保守估計也不會少於三十萬。想要拯救這三十萬嗷嗷待哺的饑民,又豈是他李家一家所能做到的。李家所能做的不過是,能救多少救多少而已。
“那便如此安排吧,待會我便書信一封交給你,你帶著書信前往順義的車馬行,今天正好秦護院也在那裏,你把書信交給他,他自然會配合你。你可自行調遣一千人手與你同行,另外所需銀兩也從車馬行支取,具體數額你仔細計算過後不用通報自行提取。”李一飛一連串下達了好幾個命令,說罷他來到將軍案前開始寫信。
很快書信寫完,李一飛將信遞到鍾元白手中,叮囑道“元白此去路途遙遠,多是窮山惡水,等你再回來時,應該已是春暖花開之季。一路保重!”
“叢羽!你在順義也得多多保重。”說罷鍾元白行了一禮然後轉身就走,出了李府駕馬朝著車馬行而去。
而此時選在千裏之外的盛京沈陽,後金幾個最高權利力擁有者,正在商談明春南下伐明的計劃。說是伐明其實隻是去大明搶劫而已,不過努爾哈赤這麽說,其他人自然也沒人敢反對。
坐在最上首的努爾哈赤環視了在場的所有人一眼,開口問道“關於明春的伐明計劃,如何選擇進攻路線,大家都有什麽看法?”
二貝勒代善聞言當即站起身來打了個千說到“啟稟阿瑪,兒臣以為當出動八旗十萬大軍一舉拿下廣寧,之後再拿下山海關,隻要入得關!內明朝蠻子的北方就成了我後金的縱馬秋狩之地。”
努爾哈赤看著代善,臉上沒有漏出任何表情,但心裏還是比較失望的,雖說代善也曾跟著他上許多次過戰場為人也很謙虛,但在戰略眼光和大局觀上,他都不如那個已經被處死的長子褚英。
哎!努爾哈赤在心裏歎了口氣,要不是褚英為人孤僻又與其他兒子不和,自己也不會下令處死他了。
代善見自己阿瑪既不讓自己繼續發言又不讓自己坐下。一時間尷尬無比,他衝著對麵和他關係還不錯的八弟皇太極眨了眨眼,示意他站起來說話。
皇太極見狀站起身來,行了一禮開口說到“啟稟阿瑪!兒臣以為這次伐明路線當以戰爭意圖來定。”
皇太極的這句話把處在追思中的努爾哈赤拉回了現實,他點了點頭開口說到“老八繼續說下去。”
是阿瑪!皇太極再次行禮,然後開口說到“若這次隻為削弱蠻子的實力,兒臣以為可以兵分兩路,一路人馬由喜峰口入關,先下三屯營再攻遵化,繞道拿下馬蘭嶺,之後奇襲薊州,另外一批人馬隻需一萬,這一萬人馬輕裝簡行借道北古口,由密雲入關後奇襲順義。等到拿下順義,兩波人馬合二為一,再一舉拿下通州。這樣我們就可以圍困京師,就等蠻子各路勤王大軍到來,我們給蠻子們來個圍點打援。”。
努爾哈赤聞言眉毛一揚,他覺得這個八兒子有一些他年輕時候的風範,隻是現在還太年輕,需要再磨礪一番。
“老八你先坐下”努爾哈赤微笑著押了押手,開口給出了自己的點評“老八你此計可行性很高,但你以後要記住一點。進之前先想好退。依你比計若那蠻子中有善謀略之人,他隻需要調回廣寧守軍回到山海關內,這批人馬入關之後一路向西,先攻下三屯營在拿下喜峰口切斷我們的後路,而北古口又無法讓大批人馬快速通行。這批蠻子大軍隻需按兵不動,等待勤王大軍匯聚,然後來兩句人馬合圍,這樣我們就是插翅也難逃回盛京。”說到這他冷哼一聲,不屑的說道“不過!那蠻子皆是一群鼠輩,且不說他們沒有此等善謀略者,就算是有他也必須南下勤王救駕。否則一但我們撤退或是失敗,蠻子的百官必定也會為了搶功勞,為此人織羅勾結後金意圖謀反等各種罪名。依蠻子皇帝的脾氣,此人必死無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