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4章 陌生人而已
那一刻,封天域才後知後覺的意識到眼前之人的可悲。
本是天之驕子的她,成婚不到幾個月就失去了丈夫成為寡婦,又在最傷心的時候得知最殘酷的真相,無異於晴天霹靂。
一夕之間,所有幸福都離她遠去,成了她這輩子都無法逃脫的陰影。
而當時尚且還在她腹中的葉婉汐也不幸的成為了這樁慘事的見證者。
沈雲娘愛著這個孩子,卻也恨她,她曾無數次想把孩子打掉,也已經付諸行動,卻到底沒能將葉婉汐扼殺在腹中。
生下葉婉汐後,她或許也曾想過接納這個孩子,卻到底還是事與願違。
葉婉汐的存在無時無刻不在提醒她曾經遭遇的荒唐事,她希望這個孩子是她與丈夫的幸福結晶,卻又止不住去想這孩子會不會與鄔鄴荃有關係?
這個設想就像是一個魔咒,時時刻刻於她耳邊回想,一點一點將她逼瘋。
她愛著這個孩子,恨不得將世上最好的東西都給她,卻又恨她,恨得想要殺了她。
再這樣經年累月的自我折磨之下,她最終選擇了最偏激的一種方式來結束這份痛苦。
可惜,她始終不曾如願,拋棄葉婉汐後,沈雲娘終其一生都在怨恨與自我折磨中度過。
君無端的堂叔護了她一輩子,也愛了她一輩子,卻始終都不曾走進她心裏。
“鄔鄴明出事時,孩子月份尚小,知道的人不多……”封天域糾結片刻,還是無法說出“你母親”三個字,隻得換回最初的稱呼。
“沈小姐還未來得及將這事告訴鄔鄴明家中便遭了變故,之後沒多久鄔鄴荃就找來了,她由始至終都不曾告訴鄔鄴荃這事。加上你被師父抱進山門之後,鄔鄴荃便時常出去‘遊曆’鮮少回門,你多數時候又都待在山上,少見生人,你們基本沒什麽見麵的機會。他沒認出你,或者說從來沒往那方麵想……”
鄔鄴荃真的喜歡沈雲娘嗎?應該是喜歡的,可他最愛的人卻永遠都是自己。
沈雲娘隻不過是他黑化的導火索,又或是他為了自己能夠心安理得的對親哥哥下手,而給自己找的一個理由罷了。
隻看沈雲娘逃走之後,鄔鄴荃隻象征性的找找就放棄了,敷衍得令人覺得可笑。
或許,沈雲娘在他眼裏不僅是他喜歡的女人,更多的像個戰利品,一個能夠證明自己絲毫不比大哥差,還能讓他大哥痛苦的戰利品。
鄔鄴明死了,這個戰利品的價值自然也就大打折扣,不值得他花費太多心思了。
葉婉汐聽完封天域的解釋,雙眸微沉,在知道事情真相之前,葉婉汐與這位師叔的接觸確實不多,隻記得很小的時候見過一麵。
但俗話說得好,女大十八變,孩童時期的樣貌跟長大後是很不一樣的。
縱然長大後的葉婉汐與沈雲娘十分相像,年少時的她根本就不足以讓人聯想到沈雲娘,不然以鄔鄴荃的性子,管葉婉汐是他的還是他哥的孩子,都得斬草除根,不留後患!
葉婉汐默默良久,方才啞聲問了句:“真的沒辦法查清楚是誰嗎?”
封天域自然知道葉婉汐的意思,雖然他打心裏認定葉婉汐絕對不可能跟鄔鄴荃有關,卻還是如實道:“他們是雙生子,幾乎長得一模一樣,所以……”
葉婉汐抿了抿唇,恍然憶起小時候曾經看過一則新聞,講的就是同卵雙胞胎的兩個兄弟,DNA幾乎完全一致,遺傳給孩子的DNA也幾乎相同,這樣的情況之下,現有的DNA檢測根本測不出孩子究竟是誰的,隻能由母親那邊的檢測入手。
可若是孩子的母親跟兩兄弟都發生過關係……
“所以,還是有可能是他,對嗎?”
“圓圓……”封天域緊盯著葉婉汐的側臉,有心想安慰她,卻又不知道該從何安慰起。
葉婉汐看他這樣,反倒舒了口氣,反過來衝他笑笑道:“幹嘛這個表情?嫌棄我?”
封天域臉色微變:“我怎麽可能嫌棄你?”
“既然你都不嫌棄我了,那我還有什麽好介意的?我剛剛就說了,我問這些隻是想知道真相,給前世的我一個交代。至於其他的,以前怎麽樣,現在就怎麽樣,今後也不會有所更改。這麽多年來,養育我的人是師父,陪伴我的人是你們,保護我的人也是你們。”
“你們才是我的親人,他們對我而言,都隻不過比旁人多了個代名詞的陌生人而已。不論我前世的父親是誰,以前的葉婉汐已經死了,死在了誅仙大陣裏。如果……”
葉婉汐頓了頓:“那誅仙大陣本就是他布下的陷阱,我死在裏麵也算還了他一條命,與他早沒了因果。如果不是,那他便欠我一條命,如今又借由我的血來複生,不論從哪個角度來看,他都欠了我不止一條命,你覺得我需要對他手下留情嗎?”
“不需要。”封天域本就擔心葉婉汐知道真相鑽牛角尖平添煩惱,這會見她如此想得開也是大喜過望,忙不迭道,“你就是你,師父最疼愛的小徒弟,師兄師姐們最疼愛的小師妹,也是未來要和我共度一生的人。你擁有許多許多願意跟你分享喜怒哀樂,分享過去未來的人,根本不需要執著那些不值得的人與事。”
葉婉汐聽他這麽說也笑了,抬頭抵住封天域的額頭,附和道:“是啊,我有你,有師父,有師兄師姐們,還有院長媽媽,許多許多幫助過我保護過我的人。哪怕有些人已經離開了我,但我心裏永遠都有他們的一席之地,而有些人……”
明明還活著,在她心裏卻早就已經死了。
“嗯。”
封天域懷抱住葉婉汐,將她整個人攬在懷裏,就像一處默默守候卻又無限包容的港灣,給飛回巢穴的倦鳥一個專屬於它的寧靜且安全的小天地。
葉婉汐環抱著封天域的腰,感覺自己略有些波動的情緒慢慢平複下來,腦子也逐漸清醒。
“這事,除了師父、三師兄之外,二師兄他們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