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混亂
上千雙眼睛的注視中,王甫與族中子弟被壓上斷頭台,台子狹小,劊子手人數也不夠,一次隻能殺十三個,王甫恨恨的盯著楊鬆,不甘的掙紮著:“楊鬆你敢殺我?”
楊鬆兩手插在袖中,惋惜的嘖了嘖嘴,“王大人啊,這可不是咱家要殺你,是你自己要殺自己啊,你已經位極人臣了,每月朝中撥你的薪俸足夠全家吃穿不愁,你說你為何要收受賄賂,侵占百姓良田啊,還賣鹽鐵給南蠻子,王大人你說你這是…哎…”
楊鬆像是說不下去了,惋惜的搖了搖頭,王甫卻是冷笑道:“閹人,若非你向陛下獻計,老夫安至於此!”
“我的王大人啊,這您可是冤枉咱家了,咱家是給陛下獻計那是為了國家,為了朝廷,丞相大人為百官表率,百姓對您無不仰慕,咱家也不知道您這私底下竟做出如此不堪之事,咱家痛心啊。”
說著,還裝腔作勢的摸了摸眼角那根本不存在的淚水。
“你…”
見他還要再說,楊鬆可沒心情跟他繼續扯了,王甫為百官之首,再拖下去其他官員知道了保不準會生起什麽變故,當即道:“時候不早了,左右,按住王大人,行刑!”
三名甲士衝上去,兩人按著王甫肩膀,另一人揪著他頭發,劊子手飲下壯陽酒,一口噴在刀刃上,壓刀找準位置,九環刀高高揚起,隨即重重揮落。
“楊鬆你不得好死!!!”
在最後的詛咒聲中,人頭滾落。
“哎呦!”楊鬆驚呼了聲,一隻野狗從他身邊躥過,嚇了他一跳,野狗邁著瘦弱且迅捷的狗腿來到人頭邊,張嘴啃咬起來。
“嘖嘖嘖。”楊鬆嫌惡的側過身去,搖了搖頭,走向自己的車架,王甫死了,接下來是斬他的家人,這他就沒心情看了,坐上馬車回到皇宮。
從衝進王甫宅邸到王甫人頭落地整個過程不超過半個時辰,城內並未傳來王甫的死訊,距離王甫被斬的菜市口幾百步遠的一座占地廣闊,裝飾奢華的宅邸裏卻是一片歡聲笑語。
宅地內每件物件都造價不菲,就連門前石獅子的眼睛都是用紅寶石鑲嵌的,夜晚看去如同兩點幽火,就連府上看門護院的狗也是從西羌那買來的雪山獅子,他們頓頓吃肉,個個膘肥體壯,凶悍異常。
這就是張府,最開始周圍的鄰居隻知道這家是從隋國來的富戶,可隨著時間的流逝他們才知道,這家的主人是大名鼎鼎的張神醫,消息一傳來,連皇帝都下詔將其奉為禦醫,來登門的達官顯貴也是絡繹不絕,金珠寶貝、家仆護院,這些都不用張神醫開口就有人送來。
此時府邸正堂內聚了十幾個人,坐在主座上的自然是家主張神醫,從襄陽來到成都後,張神醫日子過得更好了,也更加知道家人的可貴。
他自己沒有兒子,就從叔父那過繼了個兒子,這下他身邊也算是有兒有女了,於是便在正堂上請身邊的體己人一起吃飯,也無非是他的幾個小妾,叔伯晚輩,以及一雙兒女。
張神醫被他的新兒子張鬆逗弄的笑的合不攏嘴,張鬆這人油嘴滑舌,口舌伶俐得很,逗得張神醫和幾個姨娘都笑聲連連,唯有小女兒在一邊默默的看著,無奈的笑。
“來,放兒,吃塊肉。”張神醫親昵的夾起一塊肥瘦相間的肉片送到張鬆嘴邊,張鬆一口咬下,還用有些稚嫩的語氣道:“爹爹也吃。”
“好好好,爹爹也吃。”
張神醫眼睛眯成月牙,夾起一塊肉送到嘴中,打從心底裏笑著,雖然不是自己親生,但能在古稀之年有個如此懂事的孩子相伴身邊,他也知足了。
來到成都後,達官顯貴的吹捧讓他感到愈發無趣,府內奢華的一切都感覺那麽虛妄,人生在世,日不過三餐,臥榻亦不過三尺三,無論生前再怎麽財勢驚天,死後那口棺材才是人永遠的家。
他已經擁有了常人一聲難以企及的財富和權勢,現在發現隻有親情才是真。
管家站在門口,諂媚的說:“老爺,陛下剛遣人送來蜀錦三百匹,珍珠項鏈十條,以示恩寵。”
“知道了。”張神醫看都不看,蜀錦這玩意他多的都用來擦屁股了,倒是他的姬妾們非常興奮,張神醫來蜀新納的小妾最先開口,“老爺,我最近正想做幾件新衣裳這些布就給我吧。”
“妹妹,沒人跟你搶啊。”
早她先進府的幾個妾室可不稀罕這點珍珠蜀錦,調笑著她。
連小孩子也笑了起來,被張神醫抱在懷裏的兒子,指著不遠處的一盤清炒蝦仁,“爹爹,我要吃那個。”
張神醫沒動…
“爹!”孩子拔高聲調,其他人停止歡笑,看向張神醫,隻見張神醫右手握著筷子,左手死死抓著胸口,一動不動,整個臉上都漲得通紅,一雙眼睛也赤紅一片還泛著血絲。
“爹!”
張神醫的女兒頭一個意識到情況不對,喊了一聲,張神醫卻是一動不動,喉嚨發出嗚咽的聲音。
當啷…
筷子落地,蒼老的身軀砰的一聲摔倒在地,連帶著懷裏的孩子也跟著倒了下去,整個大堂裏的人頓時大驚,張神醫的女兒離得最近,直接上前將倒下的張神醫扶起,用手緊緊的掐在他的人中處。
“爹,爹!”她顫抖著聲喊著,張神醫意識清明了些,艱難的抬起手,“拿…拿銀針…”
話沒說完,他的手一下倒了下來,倆眼一瞪,似乎就要上路。
“爹!”
“老爺!”
“叔父!”
張府的妻眷都擠了過來,張神醫的女兒忘了她們一眼,咬牙道:“別靠太近,爹無法呼吸了,還有,拿銀針我為父親施針。”
張神醫的女兒自幼學習醫術,雖不如張神醫那般高超,卻也不比宮中太醫遜色,很快有人拿來銀針讓他施針,可針剛紮進穴位裏,女兒的臉變得很難看,盯著銀針一動不動的,粉嫩的臉頰上泛起痛苦的獰相。
“毒…”
她喉嚨裏咕嚕咕嚕的發出聲音,嘴裏噗的吐出一口黑血噴在前邊價值不菲的瓷器上上,瓷器上的青花紋在黑血襯托下顯得格外耀眼。
不光他倆,整個大堂裏所有人臉上都變得異常難看,一口口腥臭的血漿從口中噴出,腥臭味飄滿整間大堂。
房梁上,荊軻戴著睚眥麵具,手裏把玩著雙刃匕首,冷笑著看著下邊那些在痛苦中走向死亡的張家人,輕語道:“蠢貨,真以為大王會放過你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