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張神醫的要求
王宮禦道上，一輛打著楊淩旗號的馬車在一群兵勇護衛下飛速疾馳著，在王宮東側靜心殿前停下，士兵們不由分說將馬車裏的張神醫拖了出來，一群人扛著他跑上殿前階梯，把張神醫骨頭都快顛散架了。
殿內，醜牛兒橫臥於榻上，衣甲已被褪去，露出一塊塊虯龍般的肌肉塊，他的左臂傷口滴著烏黑臭血，鐵打的漢子此時五官因疼痛扭曲在一起，分外猙獰。
他的四肢已經綁在榻上，不讓他妄動，夏侯惠心懷愧疚的站在一邊，整的跟受了欺負的小媳婦似的，楊淩在醜牛兒榻前焦急的躲著步子，掌心滿是汗水，對外麵喊道：“醫官，醫官怎麽還不來？”
一陣腳步聲由遠及近傳來，張神醫被士兵們扛了進來，楊淩將他抓到醜牛兒塌邊，“救他。”
看不到醜牛兒烏黑的左臂，張神醫先是一驚，一顆心也跟著動了起來，俯身在醜牛兒脈搏上摸了片刻，又並指在其渾身各處大穴撫過，臉上露出凝重之色。
楊淩正要開口詢問，卻不想夏侯惠比他還急，搶先問道：“神醫，醜將軍情況如何？”
張神醫輕捋胡須，擺起架子道：“要救此人不難，但老夫有個要求。”
“要多少金帛，自己去府庫拿就是。”楊淩很是急躁，這都什麽時候，這老東西還跟他提條件。
豈料，他卻搖了搖頭，瞅著夏侯惠，“老夫不要金銀財貨，要你一個保證，保證將老夫全家安全送到成都。”
話是對夏侯惠說的，那雙眼睛卻總往楊淩這飄，楊淩沒想那麽多，攢住他衣領，怒道：“老東西你說什麽本王都答應，快救人！”
老東西渾然不懼，現在楊淩愛將命在旦夕，隻有他能救治，這是他唯一能脫離隋國的資本，挺起胸膛，一指夏侯惠，“我信不過你，我要他的保證。”
楊淩目光森森，那眸中分明燃燒著兩點幽火，像是要吃人似得，誰料這老東西凜然不懼，那蒼老的麵皮上看不到半分畏懼，可張神醫內心緊張的不得了，楊淩縱然年少，但他也是一個君主，自己與他談條件無異是火中取粟大，但這個險他願意冒。。
自從被楊淩威脅著為其效力後，他覺得自己的尊嚴到了侮辱，若是一般醫者能被一國之君逼著成為禦醫，這已經是莫大殊榮了，可張神醫被襄陽城的達官顯貴供著這麽多年，脾氣愈發刁鑽，容不得半點不敬。
來的路上他就在想，能如此緊急的將他帶去，定是隋國的一名高階官員受重傷了，他若不趁此機會脫身，那再想脫身就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了，至於選擇夏侯惠隻是他臨時起意，在隋國官員裏他最欣賞這個人比花嬌的夏侯惠。
他不光長得可人，做起事來更是端正文雅，恪守臣下之禮，就連楊淩離去的那兩個月裏也不曾有絲毫僭越之舉，處置政務守正中庸，可為天下官員之楷模，他的承諾比楊淩的承諾更可信。
有夏侯惠的保證，他才能安全離開隋國，若是他要楊淩的保證，隻怕剛出皇宮就得讓人宰了。
“大王…”
夏侯惠凝眉輕呼，楊淩重重擊節，“答應吧，本王絕不派人攔截。”
“多謝大王！”夏侯惠施然一禮，轉頭對張神醫拱手道：“在下以身家性命擔保絕對將神醫一家送抵成都，如違此約，願受萬箭穿心之刑。”
文士素然重諾，夏侯惠又在隋國官員中風評甚好，有他保證張神醫放心的點點頭，望向臉色愈發難看的醜牛兒，“這位將軍中的毒瘡想來應有半刻左右，毒素已從手臂流入身體，若要救其性命，需得切除左臂，以銀針刺刺破穴位，使毒血流出，如此可保他一命。”
聽到要切除左臂，楊淩不樂意了，他可是知道一條手臂對武將來說意味著什麽，沒好氣道：“老東西你真的假的，刮骨療毒不就好了。”
張神醫把臉一板，“刮骨療毒？怎麽刮？”
“這…”
這可把楊淩問住了，他是曆史生而不是醫學生，讓他鑽研經史，弄些跨時代的產物，可這醫術方麵他可是一竅不通，支支吾吾道：“就是…用刀劃開手臂，清理附在骨上的毒素…應該就是這樣吧…”
“毒素已蔓延全身，難道要劃開全身血肉麽？”張神醫倆眼一瞪，他不是華佗，無法理解開刀手術的妙處，楊淩默然，隻能由他想法。
左右看了看，一把摘下一名太監的發冠，折起來送到醜牛兒嘴邊，“牛兒，忍著點，等會有點疼。”
“一點小疼算不得啥。”醜牛兒強笑著咬住發冠，楊淩笑了笑，那邊的張神醫已經在用燭火灼燒刀刃，接下來的畫麵他實在是看不下去了。
出了殿門，坐在橫階上，外麵的冷風讓他精神振奮了些，看著如雕塑一樣拄著的衛士們，煩著喊道：“你們都坐下。”
尚顯稚嫩的聲音在殿門前回蕩，當值衛士們聞言偷偷撇過目光，楊淩又重複了遍，“都坐下。”
確定了楊淩是在命令他們，衛士們毫不猶豫的拄著長戈，盤腿坐下，隻留下一片櫻紅的絲帶隨風飄蕩。
“大王…”
夏侯惠不知何時來到他身後，輕輕喚他一聲，楊淩不語，這是殿內傳出撕心裂肺的咆哮，兩人的臉色變得很難看，當值衛士們也都忍不住撇過頭來，醜牛兒對他們雖嚴，但訓練完後醜牛兒跟他們關係都很好，經常是一群人聚在一起互相扯著葷段子，士兵們也不希望這位光頭將軍出事。
醜牛兒痛苦的聲音在耳畔回蕩久久不散，楊淩心煩意亂的站直身體，“我累了，要去休息。”
夏侯惠嬌嫩的臉上寫滿了痛苦與自責，也沒顧上行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