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一個解釋
他在衝自己發脾氣?
簡素發現這一點時愣住了,一時之間竟是連抽噎也不能。
起身要去拿紙巾,然還走沒一步,身後的男人已一把拽住了她。他那力道,摁得她的手都起紅印子了。
“放開我。”她的口型如是。
宗政席沒有依言放開她,而是用自己的大手胡亂在她臉上抹了好幾把,“告訴我,你在傷心什麽?因為那個人?”
這是他第一回正視起了那個遠在萬裏之外的男人,陸震謙是嗎?陸震謙!
簡素沒有立馬回話,而是順著他手指指向的方向看了去。
電視上那副結婚照拍得還真是好看,新郎俊美無濤,新娘嬌柔婉約……他們結婚的時候,他可是連婚紗照都吝嗇陪自己去拍的呢!
這麽一想,原來從那麽早的時候開始,所謂的假公主和真王子的愛戀,便隻是她一個人的幻想了。
可笑不自量啊,真的,可笑……
原來以前,她就是這樣傻的麽?傻傻地陷入他的溫柔嗬護之中不可自拔,傻傻地相信他愛的是自己這個沒身份平凡普通的小人物,傻傻地,成了簡依的擋箭牌,替她擋掉所有的明槍暗箭……
前一世的人生總結起來,原不過是‘被利用’三個字。
利用,隻有不盡的利用與虛假。
然到底是有怎樣的深仇大恨呢?是怎樣的恨與不甘,讓他們要這樣對自己?
她和媽媽自從進了簡家,快樂的日子……怎麽辦呢,她掰著手指頭數,都拚不出一天來。他們憎恨她的存在,她難道就不厭惡那個地方了嗎?
唯一一個強勢霸道闖入了她的世界裏,讓她牽掛,讓她歡喜的人,最終也…——
這世上最可惡的,其實不是從一開始就對她惡劣痛恨,而是滿心算計地讓她沉淪之後,再毫無遺力地給了她迎頭一棒血海仇深。
她注定是個學不會因愛而恨人入骨髓的女子,所以,除了恨,也隻有遺忘了。
比恨更深一點的,是遺忘。
“素素,我討厭你這樣,看著我,別回避我的話題。”
他從來都是眾人眼中的焦點,是萬眾矚目的天之驕子,他不記恨她沒對自己滿心崇拜,可他會記恨……記恨她他都這樣三番五次地放下身段來討好她了,可她的眼中,永遠先看到的,都是別人。
“素素,席哥哥告訴你,這世上沒一個男人是大度的,所以在哥哥生氣以前,你看著我,回答我的問題。”
簡素被宗政席微帶著些陰森的語氣嚇得一怔,慢知慢覺地望進了他的眼底,她幾乎要被他眼中激湧的暗流驚到。
明明,是個那麽複雜深沉的男人,卻可以長年累月地披著副溫潤麵孔,這樣的人,比狼還危險,比雄獅更讓人警惕。
“我沒有哭。”無力的辯解,她自己聽著都不像是真的。
宗政席的臉色陰鷙了幾分:“素素,不要挑戰我的耐性。”
簡素低下了頭,像個做壞事被人抓住了的瓷娃娃。
“素素,你這麽聰明,就該知道席哥哥想聽的是什麽?不要再讓我重複了,你明白嗎?”
鬆開了搭載簡素身上的手,宗政席側向了這妮子,無形中更給她添了數分壓力。
他想她回答的,是她為什麽哭,她心底真正在意的是什麽,而不是沉默,不是逃遁,不是意圖讓他主動放棄問詰。
“我不知個好人,我知道,可對你,素素,你摸摸,摸摸自己的心口說,席哥哥對你哪裏不好了?你不要一次又一次地回避我好麽,這是小孩子玩的遊戲,我們都不小了,不適合玩這個。”
“素素,若是你不喜歡我,不喜歡這座宮殿,也請你一次性說清楚,讓我心裏有個底,可以嗎?”
很多時候,應對問題的最好做法都不是沉默。簡素知道,可她偏偏選了這一種最讓他頭疼,也讓他無比懊惱的做法。
簡素有些想哭,像是失去了什麽似的。可她不是淚美人,眼淚哭著哭著就不值錢了,她不哭。
她承認,這一世她活得太嬌縱了,肆意地浪費著這個男人的情感和好意,若他給予她的,真的是真情實意的話。
低頭嗎?不是什麽難事,死過兩次的人,怎麽還會看不明白這個道理?隻是……
緩緩地抬了下頷,簡素對上了男人瀲灩絕美的側顏……明明,對誰她都低得了頭,可為什麽卻是對他……怎麽都不情願說聲‘我錯了’呢?
初時來到這片富饒的土地,她第一個見到的人明明也不是她,可卻唯獨是他,讓她霧裏看花,迷失了方向。
在齊家的那段日子裏,她不止一次想起愛威爾宮,想起這裏的每一個人,可他,她也無意識地回避了。
究竟是……為什麽啊?
宗政席在等一個解釋。
他平生行事向來果決利落,毫不拖泥帶水,偏偏是這個女人,讓他幾次三番措手不及。
他可以縱容她一切的優點缺點,但不允許她在他付出那麽多後還對他冷漠相待,視而不見。
他是律師出身,對條條框框的權力義務條文再清楚不過了,他不用她給自己等價的報償,但也決不做虧本買賣。
拿買賣來衡量他的付出確實不太好,可事實上,人與人之間的交往,不都如此?
微風撩動兩人的發,簡素長長飄揚的發梢呼呼地刮到了他的西服上,頸子上。
這一刻屋內的光線正好,是最溫暖明媚的亮度,簡素呆呆地注視著這男人,恍恍然間心頭一跳。
刹那心動。
可感情的東西,從來不是心動就夠的。
簡素匆忙別開了眼,兩手糾結地交扣在了一起。
“閣下的意思,我明白。”不想麵對著他,便隻能用手寫了,簡素將寫完了的一句話輕推到了這男人麵前。
宗政席沒有打斷她。
頓了頓,簡素提筆繼續寫道:“謝謝,或對不起,我想,閣下也不想聽。”
輕哼了一聲,宗政席不表態。
簡素悄悄用眼神斜他一眼。輕輕然放下了筆,她沒有再動手的意思了。
宗政席擰了眉,顯示覺得簡素這回答跟沒回答差不了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