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對付
“那麽,閣下的最終結論是什麽呢?”
不知過了多久,簡素徒然抬起頭,望向了正俯瞰著自己的俊朗男子。
是自己太小瞧他了嗎?還是太過沒戒心,所以想不到他會透過現象看本質,把一切查得這麽清楚明白?
宗政席被簡素這麽句話問倒了。
想要個結論嗎?是啊,說了這麽多,又有什麽意義呢?
因為她身上有異常,所以他要把她投入帝國的監獄?
怎麽……可能啊?
半響不知是喜是憂地鬆了口氣,宗政席沉默地落座到了簡素身側。
頓了頓,他如往昔那般習慣地要去揉她的發,卻發覺她刺蝟一般,‘蹭’一下閃開了自己兩步距離。
簡素這番下意識的自衛舉動讓宗政席的俊顏遽爾變色,這下眸光未明地凝視著她,他出聲之際,幾乎帶著幾分不敢置信,“你怕我了?”
簡素將身上的被單愈加攏緊了幾分,她的兩葉粉唇上毫無血色,如幹涸了的花瓣,氣息懨懨。
好一刻,移開了自己的視線,簡素望向了另一頭寬大的落地窗,“閣下,既然斷定了我有問題,你要如何對付我呢?”
認命一般的語氣,讓宗政席聽著都來氣。
霍然間攤手去拽簡素的肩頭,男人衝著她便是一陣怒吼:“在你看來,我就有那麽不值得信任嗎?”
簡素頹然看一眼宗政席的怒容,良久才輕輕失笑了起來,“閣下言重了。”
隨即,她接著道:“很多時候,我連自己都不信,又哪裏來的能力相信別人呢?”
“更何況,閣下和我談信任這樣的話題,未免不合適。”
他自己都是個沒學會信任的人吧,所以他是如何來的理直氣壯,要她信任他呢?
信任這種元素,她不需要,一點也……不想要了。
簡素被強行掰正了身子。
被迫望向宗政席,她看到男人近乎惡狠狠地睥睨著她,冷聲冷意,“素素,我真不知道你不僅是沒良心,壓根是狠心著呢。”
“行,你不信我,不信就不信吧,我也不和你追究別的什麽了,你隻要告訴我,你會不會做於我不利,於這個國家不利的事情。你說了,我就信。”
這是他所能給的最大限度的寬容了,但望她不要不知好歹才好。
可她這麽倔,萬一她真是不知好歹了,他又該拿她怎麽辦呢?
簡素聽完宗政席的質問,心內一刹那真是繁雜萬千。
她說,他就信嗎?可這世間,哪裏有這麽沒來由的廉價的信任?所謂的信任,也不過是認準了她翻不起什麽波浪來吧?
“我和這個國家無仇無怨,閣下更是待我有恩,是以隻要不觸及我的底線,我和這片土地,永遠井水不犯河水。”
在不能開玩笑的問題上,簡素不會不知輕重。她不會無知地認為自己在這個男人的心底有一席之地,他會寬恕她的任何舉動。
永遠,不要和一個統治者開玩笑,因為那代價,不是你所能承受的。以史為鑒,簡素深諳這個道理。
宗政席聽著簡素此際公事公辦般的回複,不知怎地心裏還是不高興得很。這死丫頭氣到他了,偏偏她自個還無知無覺!她究竟是神經太大條了,還是壓根就不懂得要如何察言觀色呢?
一手緩緩摸到了自己的腰間,某個瞬間,宗政席利落地拔出了自己的手槍,在手上飛快而漂亮地轉動了一圈。
簡素瞥一眼他手裏的槍,麵上無動於衷,心上卻是跳漏了一拍。
殺人滅口?不會來得這麽快吧?雖然情感告訴自己他不是這麽寧殺錯不放過的人,可理智卻不斷地在腦中提醒她說他是這個國家的王,他有責任有義務拔除任何不穩定的因素。哪怕,她隻是一隻不起眼到了塵埃裏的弱雞。
宗政席沒去理會簡素的想法。他發現,自己真不能太過考慮這丫頭在想些什麽,不然他準得被她氣死。
執政三年,頭一回對一個人這麽厚待,可恰恰,這人沒心沒肝,他壓根也不能想著她什麽時候會惦記起自己對她的好。
簡素緩緩地複又低下了頭,那姿態,竟是給人一種悲涼的滋味。
說她蠢還不信,又在胡思亂想了吧?宗政席乜斜一下這丫頭,之後不再遲疑,他精準地從被窩裏抓出了她的右手,將手槍塞進了她的手裏。
“這把槍跟了我三年,我很愛惜它。現在,我把它送給你,希望以後你在任何情境下都能擁有自保的能力。”
“不管你以前是誰,但從今以後,你隻有一個身份,就是愛威爾宮偏殿的主人。在不牽扯到Z國利益的前提下,我會盡量滿足你的任何要求。”
“關於你身份的事情,我不希望還有別的什麽人知道,你也應該明白,攤開一切,對你來說沒有任何好處。”
“過去的恩怨情仇,該斷的,就斷了吧……如今你是Z國人,太關心華夏,我覺得也不好。”
“另外就是,你樂意繼續當小瘋子,小傻子,還是什麽都好,但我需要你幫忙的時候,希望你不要拒絕。”
最後一句說得強橫,宗政席言畢朝著簡素的大衣櫃走去,再是取了條白色的絲綢睡裙出來。
而這廂,簡素怔怔失神地看著自己手裏的槍,說不出話來。
就這樣吧,讓一切恢複原樣。今晚過後,他還是那個寵她嗬護她的大哥哥,而她,還是那個癡癡傻傻叛逆無為的瘋丫頭。
所有的秘密,都沉睡在今夜就好。轉身之際,宗政席如是想著。
可世事如此難料,誰又知道,下一秒世界會怎麽變化?
“換這條穿吧。”宗政席走回床沿時,溫聲朝著簡素這麽提道。與此同時他撥開了她額上的發,舉止親昵。
簡素看一眼那沒拆封過的睡裙,搖頭。
很快,簡素自己溜下了床,跑到衣櫃裏拿了套藍色帶白斑點的睡衣。
路過宗政席時,她的聲音軟軟低低的,卻是不勝清晰,“我不喜歡白色。”
多年以前,她的世界裏非黑即白。
後來簡素才明白,這世間最無力的,是命運。
她不是個多純粹的人,也不愛白色這樣單純的色彩,一點,也不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