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醒來
我重來沒有奢望過還能從無盡黑暗中蘇醒。
至從被他囚禁在這方寸之地,忍受滔滔歲月的磨煉洗禮,我心中的憤恨與渴望早已隨著時光漸漸淡忘。
甚至有些時候,我都快記不起自己是誰。
可,今日,此時此刻。
我沉淪的意識逐漸複蘇,一種久遠的,陌生的仿佛曆經第一次的新鮮感覺正在襲來。
我無法分辨那種感覺是何種情緒,但內心的本能卻壓抑不住的開始狂喜。
我琢磨了好一會,才拾起原來充斥在心裏的那份情緒叫作期待和渴望!
迷惘間,我睜開了眼,是第一次嗎,我不記得了。
但不妨礙眼前看見的依舊是深沉的一片黑暗。
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
對了,這才是常態。
我無驚無喜的想到,緩緩的閉上了睜開的眼眸。
可,就在這一瞬間,有一縷微光,一縷搖曳著似乎馬上就要熄滅的微光不知從何處照了過來。
它是如此的弱,在茫茫黑暗中一點一點的前行,猶如飄搖在狂風暴雨裏的一葉扁舟,隨時都有可能被驚濤拍岸的浪濤卷走。
微弱的光點搖搖晃晃,數次行走在覆滅邊緣,如同苦行僧一般礪勵前行。
不知過了多久,興許是一刹那,又或者是十年,百年,千年
我失去了對時間的判斷,我目睹著那束倔強的微光跌跌撞撞的最終還是來到了我的眼前,落在了我額頭的眉心之上。
它還帶有餘熱,溫暖著我的肌膚。
那是我第一次對溫度有了感覺。
然後,我從那道微光中看到了許多片段。
古舊的木盒,身著道服玉簪的男子,身披大紅喜袍的姑娘,金碧輝煌的樓宇,祭祀的龐大族群他們人數眾多,年代各不相同,性別雖有男有女,但模樣卻依稀的有幾分相似,應該是出於同一血脈。
片段閃爍的極快,一眨眼間看似鼎盛的族群轉而走向衰敗。
廝殺,背叛,宗祠被毀,樓宇坍塌,人才零落幾個閃回,昔日強大的家族就隨風而逝。唯一不變的,則是他們守護的那一個古舊的木盒,哪怕在逃亡路上,也未曾丟棄,依舊祭拜。
昏暗的洞穴,祭祀的人們伶仃幾個,早已不複往日繁華。這一次,無聲的片段裏傳來了僅有的一聲呼喊,它高呼著一個名字,一個我早已遺忘的名字,夜魘君王!
夜魘君王!
夜魘君王!
哈哈哈哈,我失控似的瘋笑了起來,多少年了,到底過了多少年了,就連我自己都快忘了我的身份,沒想到在這個世界上,還是一些人,依舊記得我的名字並頂禮膜拜。
很好,這很好!
信仰我的信徒們,你們的王已然蘇醒,我受到了召喚,我必須回應,一如既往。
曾經的誓言,過往的種種在這一刻如同江河湖海般向我湧來,我回憶起了一切,昔日滔的恨,滿腔的憤怒都將在重臨人世間的那一刻宣泄而出!
我定將複仇,將那個把我關進這無邊煉獄的始作俑者抽皮拔筋。我定將複興,將絢爛的彼岸花灑滿世間每一寸土地。
來了。
來了。
我出來了。
世界!
我的意識消弭在微弱的光暈之中,片刻後,我感受到了一陣心跳。
咚~咚~咚~
那是活著的證明,我,夜魘君王,秦蘇,必將帶領信仰我的族人們一起重燃戰歌!
“膜拜我吧,我的族人,讓我看看你們狂熱的胸膛和渴望的眼神!”秦蘇高聲疾呼,猛然間睜開了眼,準備迎接新生的頌歌。
刺眼的光芒是那般的奪目和可愛。
秦蘇嘴角揚起了按耐不住的笑意,接著發白的視線中才逐漸有了別的顏色和輪廓。
重臨人世間的第一眼,秦蘇視野的前方沒有臆想中迎接的盛大場麵,沒有歌頌的人群,威武的戰士,祭祀的貢品。有的,是一男兩女穿著怪異白色袍子,口鼻被白色麵盔遮掩,手中拿著奇形怪狀鋒利武器的人士。
他們模樣驚恐,眸子裏帶有些許困惑,正站在離秦蘇不足一人之距,赤裸裸的瞪著他。
哼!
秦蘇眼神冷冽,瞧見他們手中怪異武器上還在淌血的刃口,頓時心生警惕。暗歎,“果然,自己新生之日,歹人早已推算布置,這幾人便是前來刺殺謀害自己的凶手。”
秦蘇略微感知,警惕轉瞬變為不屑!那一男兩女修為範範,實力不過一品的水準,當不得他如此戒備。
想當年,老子縱橫四海,逍遙地,哪怕金仙親自,也當不得自己如此重視,今日,豈能被幾個無恥奸徒偷襲喪命。
即便方才臨世,實力墜入雲泥,尚未複蘇,但也不可能被這些偷雞摸狗之輩得逞。
看我一招內殺敵致勝。
秦蘇胸有成竹,伸臂捏指成劍欲將麵前三人斬而後快。
哪料手臂剛剛揮出,肌膚經脈之間便傳出陣陣撕裂痛楚。秦蘇鄒眉回頭定睛一看,有數根幼童拇指大的透明管道纏與臂上,其尾端有菱形利器紮入血肉之中,將管道之中的透明液體注入體內。
秦蘇頓時一陣頭暈。
黃蠍尾針,白離重水,沾之腸穿肚爛,唯大羅金仙不可救活。
好大的手段,好大的排場,世上兩大奇毒齊止,這是要直接壞我複蘇根基。怪不得,怪不得那人敢派些許嘍囉就前來刺殺,毀我新生之事,有此後手準備我死的不冤。
但,你終究是瞧了我。
秦蘇麵露決然,“區區宿星派的手段,還難不倒我夜魘君王。”
他憤然撿起右邊身側一個白色鐵盤裏的刀狀利器,不假思索的向著被輸液導管注射的左邊手臂猛然劃出,這是要斷臂保體。
秦蘇忽然的舉動可嚇壞了在場的一男兩女,男人在渡過早前的慌亂後迅速回歸了冷靜和專業,他一邊飛速的對身旁的助手道,“注射100鎮定劑,患者已經產生了幻覺,開始自殘,快。”一邊拿著手中的鉗狀器械也向秦蘇迎了過去。
“好的。”兩位女士不分前後的應道,一人啪的一下敲碎針劑,一人找來針管將大量的鎮定劑抽入其中。
那邊,秦蘇果決斷臂的一刀力氣極大,男人雖然險之又險的利用鉗製器械的卡扣將其艱難擋下,但刀仍然入肉三分,手術刀何其鋒利,轉眼就血流如注。
秦蘇忍著痛楚,握著刀柄欲將手臂卸下,可宿星派那人,拿著秦蘇從未見過的怪異武器寸步不讓,兩人頓時僵持在了一塊。
“你要阻攔本君!”秦蘇抬頭與那人雙目對視,惡狠狠的吼道。
那人也不話,隻是額上不停有汗珠浮現,顯然吃力非常。
哼!
看你能擋我多久,秦蘇手中再次加大力度,卡在血肉的手術刀一點點緩慢的向前推進,就好像這條血淋淋的手臂不似自己的一樣。
“麻醉藥還未代謝完全,再加上腎上腺素的推波助瀾,這個病人,現在完全感覺不到疼痛,必須馬上注射鎮定劑,不然這條手臂就保不住了。“男人在心裏分析了目前的局勢,接著大聲的又催促道,“快!”
“來了!”一邊的女人連忙應答,舉起針管手忙腳亂的連走帶跑的一下跪在了秦蘇身邊,將已經注滿鎮定劑的針管朝著秦蘇握刀的右手手臂狠狠紮下,快速的將裏麵的液體推入秦蘇體內。
虛弱的感覺立即湧上秦蘇大腦,秦蘇搖了搖頭,暗歎不妙,接著發瘋似的大叫一聲,用額頭狠狠的撞在了與他僵持的那個男人麵龐之上。
男人臉上吃痛,身子立即後仰,手中的鉗狀器械也脫手而出。
毒已入腦,神仙難救。
秦蘇慘笑著,也不再作卸臂保體之舉,他抽出帶血的手術刀刃,調轉刀口,對著還在身側將“毒液”注射進自己體內的女人吼道,“死吧!”
秦蘇送出刀刃,刀口從女人的頸部處劃過,然後重重的落在了地上,迸發出叮叮當當的聲響。
一絲血跡從女人皙白的皮膚處滲出,女人摸著手中微熱的血液,再也控住不住恐懼的情緒,抽泣的哭出了聲。
男人這會捂著滲血的鼻子從地上站起,匆忙的來到了哭泣的女人身邊,他心的查看了手術刀劃過的傷口。索性,秦蘇最後送出刀口的力量不是很大,隻是劃破了淺表的皮膚,沒有傷著動脈,不礙事的。
他重重的鬆了口氣,又輕聲安慰了女人幾句,接著找來工具,為她清理了傷口包紮完成後她也就沒有再哭了。
另外的那個女人這會正在幫秦蘇止血縫針包紮手臂的創口,她同樣有著劫後餘生的喜悅,此時激動的看著兩人,不時又心翼翼的望了望已然昏睡的秦蘇,問道,“這人的手術還繼續做嗎?”
被刀劃傷的女人眼中明顯是不情願的,她可不想再度體驗那種生死邊緣的危機,那種窒息的恐懼感實在太過可怕。
男人想了想,看了看周邊的儀器,秦蘇這會的生命體征很平穩,手術繼續的風險不大。
“救治患者是我們的職責,繼續吧。”男人,“霞你脖子受傷了接下來的過程就不用參加了。你去找病室的李牧醫生,讓他協助我,順便在醫務室裏找點固定的皮帶過來,可不能讓他隨意動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