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能試著去愛嗎
回來的路途上,風澤軒一直在想,以後他和白凝之間,該如何相處?這個時候,他對白凝的愛火依然不曾減滅絲毫,可是,白凝又該怎樣越過這重心理障礙而接受他呢?他終於知道,這世間,有很多事情,並不是努力就能爭取到的。他已經傷害了莫米米,現在他更不能放棄白凝了,不管怎樣,他都要盡自己最大的努力,去求得白凝的諒解,甚而是讓她解開心結愛他。
高晟這個年,同樣是在煎熬中度過的。長了這麽大,從來沒有像今年這樣希望年快快過完。在海南賭氣回來後,就再沒見到莫米米。因為公司有十天的年假,連以公事為借口見她的機會也沒有了。隻能看著手機屏保裏莫米米那傻乎乎,樂嗬嗬的笑容,聊慰相思之苦。
風澤軒去美國後,高耀雄曾找白凝詢問過她爸爸的死因真相,但白凝隻是咬著嘴唇,一臉痛苦的搖頭,表示不願意提起。高耀雄見狀,隻得耐心等待風澤軒回來問他。
這天,白凝獨自一人呆在高家小花園的花房裏發呆。花房裏,精心培育的黃玫瑰正怒放著。記得高中時聽女同學談論過,黃玫瑰的花語是:試著去愛。試著去愛!試著去愛!唉!自己能試著去愛嗎?雖然害死父親的直接責任人已經死了,但愛仇人之子,又如何能毫無芥蒂?
“阿凝!”一聲低沉的,帶著歉疚,無奈,痛苦的聲音,將魂遊天外的白凝驚醒過來。
轉頭,便看到風澤軒那疲憊,萎靡,祈求,痛苦的神情。
白凝呆呆的望著他。
風澤軒在白凝身邊的木椅上坐下來,望著那盛開的玫瑰花,述說起了美國之行。
“阿凝,當年,的確是我父親對不起你爸爸,你恨我,我能理解。可是,我父親已經去世了,而且當初你爸爸臨終托孤,他肯定也是原諒了我父親的,你可不可忘掉那些恩怨?我不希望你活在父親橫死的痛苦之中,在黑道混的人,又有幾個能善終?”
白凝激動的說道:“問題是,我爸是被你父親出賣,才橫死的,至於臨終托孤,那是因為他愛我,他為了我能有人照顧,能順利長大,不得不利用你父親的愧疚,讓我有個安身立命之處。”
風澤軒想起彪叔的疑問,於是問道:“你是怎麽知道你爸爸的死是我父親造成的?”
白凝雙手掩麵,翻開那痛苦的記憶。
重症病房裏,渾身都是傷口的白鎮東被包裹的如一具木乃伊,鼻子裏插著氧氣,掛著輸液瓶,靜靜的躺在那裏。門外的座椅上,十二歲的小姑娘已經流幹了眼淚,驚恐害怕的神情也變得呆滯了。
因為這一次大風堂受傷的兄弟實在太多了,所以白鎮東這裏隻有一個剛入幫不久的小弟子在照看。這一場慘烈的幫派火拚,讓這個小弟子差點嚇破膽。他自己都從慘烈的戰鬥中還沒清醒過來,還暈暈的,又如何來安慰照顧這個小女孩?風老大帶著幾個兄弟一起來看過白鎮東後,又急匆匆的走了,因為他要處理善後的事情太多了,所以,他並沒有注意那個躲在座椅旁邊,瑟瑟發抖的小姑娘。
白鎮東清醒過來了,知道自己傷勢太重,是絕對難以支撐過去的,便讓那個小弟子去通知風老大來,然後自己艱難的對白凝說道:“阿凝,爸爸不能照顧你了,你要記住,爸爸是被風老大出賣,才傷成這樣的,但你卻不能恨他,因為爸爸必須將你托付給他,隻有他照顧你,你才能安全無虞的長大。以後的日子裏,你不可以恨他,但也不要愛他,更不要感激他。還有,不要告訴任何人你知道爸爸死因的真相,不要流露出一點恨意,因為,風老大雖然出賣了我,但他也是為環境逼迫的,也是不得已的。”
十二歲的小姑娘,在這一刻,瞬間長大了,她哭泣著點頭,同時也將這個秘密埋在了心底。
風老大過來後,他讓弟子將白凝帶出了房間,萬分悲痛的向白鎮東表明了自己的無奈和愧疚,白鎮東表示自己能理解他,說自己並不怨恨他,將女兒托付給他照顧後,才睜著眼睛,帶著敢怒不敢言,不得不求他照顧女兒的複雜心態,咽下了最後一口氣。
不可否認,白鎮東的喪禮辦得極為風光,風老大,是真正帶著愧疚的心情來操辦的。喪禮過後,他將白凝領回了家,許是為了彌補對自己兄弟的虧欠,白凝在風澤軒家裏的那一年時光,得到的是黑道公主的待遇,直至風老大夫妻在黑幫大洗牌中身亡,白凝再次和風澤軒一起被托孤。
白凝講完父親的遺言後,滿臉傷悲的說道:“我那時候才十二歲啊,失去了相依為命的父親不說,還得承受整日和仇人生活在一起的痛苦,還不能流露一點恨意,人人都以為我過的如公主般的生活,就該開心感激,又有誰知道我內心深處的痛苦?”
風澤軒現今回想起來,終於明白當初白凝為何對他一家人都是驚恐,戒備,小心翼翼的神情。他和父母一直以為她是受到的打擊太大了,才有那種反應,誰也沒想到,一個十二歲的小姑娘,心裏隱藏著天大的秘密。
似乎是到了高家後,白凝才稍微活潑了一些,笑容也漸漸多起來。這一切變化,也許是因為風澤軒的父母去世,讓她覺得大仇得報,得到了解脫。
“阿凝,事情都過去這麽多年了,我父親也終究是被黑道吞噬了,我和你都是無辜的,我們為什麽不可以忘掉那些痛苦的往事,好好在一起,好好活下去呢?”
白凝悲哀的看著他,“好好活下去?你現在是大風堂的少主,你依然在走你父親的老路,能好好活下去嗎?”
風澤軒似乎看到了一絲希望,激動的說道:“如果我脫離黑道,我們到另外一個全新的地方,開始全新的希望,你是不是就能忘掉過去,是不是就能敞開心懷愛我呢?”
白凝怔了一下,然後猛搖頭,“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站起身,衝出了花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