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又去賭坊了？
“孫嬤嬤，你一個下人，和主子在這裏拉拉扯扯，成何體統？”
李氏的這句話是對孫嬤嬤說的，但她的目光卻是盯著蘇瑾離，仿佛蘇瑾離才是她口中的下人。
“大夫人，您可要為奴婢做主啊！”孫嬤嬤“撲通”一聲，跪倒在李氏麵前，抱住李氏的大腿，哭訴道：“三姨娘借了奴婢十二兩銀子，說是今日就還，可今日奴婢前來索要，三姨娘又說沒有銀子，大夫人……十二兩銀子對蘇府來說可能不值一提，但那可是老奴的養老金和棺材本啊！”
孫嬤嬤一字一句，聲淚俱下，真正是聞者傷心，見者流淚……
李氏彎腰將孫嬤嬤從地上扶起，“孫嬤嬤，你先起來，起來再說。”
蘇嚴板著臉，目光幽深地睨著一旁手足無措的吳氏，然後又看了一眼衣服髒兮兮的蘇瑾離，臉色更加鐵青。
大夫人李氏走上前，拉住吳氏的手，笑意盈盈，說道：“妹妹，不是我這個做姐姐的說你，你缺錢大可以告訴老爺，再不濟可以找我要啊，你看你，寧願腆著臉去找一個下人借錢，也不願去求助老爺，妹妹，你心裏到底有沒有老爺啊？”
李氏話裏的意思很清楚，吳氏寧願去找一個下人借錢，也不去找蘇嚴要錢，明擺著是不把老爺當丈夫看。
蘇嚴始終一言不發，緊緊抿著唇，但是臉色卻更加陰沉。
吳氏垂手垂腳地立在一邊，腦袋都快要垂到地底下了，她喏喏說道：“不是，不是，大夫人，我不是這個意思……”
蘇瑾離將吳氏擋在身後，她黑漆漆的眼珠轉了轉，然後對李氏笑了笑，說道：“大娘，您知道我娘不是這個意思，昨日我娘看我昏迷不醒，而屋裏又沒有多餘的藥，一時情急，想去找您討些銀子抓藥，誰知您不在，卻碰到了孫嬤嬤……您也知道，我娘向來清貧，身側連半兩銀子都不曾有過，既然您都這樣說了，那……十二兩銀子您就替我母親還了吧……”
蘇瑾離笑意盈盈地看著李氏，靈動的眸中是一片清明。
李氏被蘇瑾離噎得一句話說不出來，臉色一陣青一陣白。
片刻，李氏又隱去了眼中的憤怒，依舊笑得大方得體，“離兒，你的藥由下人去抓便可，你娘乃是蘇府的三姨娘，豈能拋頭露麵？再者，蘇府有專門的大夫，藥錢都是由府中統一支出，不用你們花一分錢，這十二兩銀子……難道是府中的大夫胡亂收費？”
蘇瑾離一時語塞，離家多年，她竟忘了蘇府有專門的大夫和藥房了……
“莫不是……”
大夫人李氏故作驚訝，頓了頓，然後似笑非笑地看著吳氏，說道：“莫不是妹妹拿那十二兩銀子去賭坊了？”
吳氏身子微不可聞地抖了一下。
蘇瑾離目光一凝，更加語塞了。
整個蘇府的人，誰人不知誰人不曉，三姨娘吳氏是個賭鬼，手裏稍微有一點閑錢就拿去賭，沒錢就找人借，就連下人也不敢隨隨便便把錢借給吳氏，因為擔心她不還錢……
所有人都嫌棄吳氏，說她一個婦道人家，什麽不學，偏偏去學賭錢，整日裏和男人們廝混在一起，絲毫沒有蘇府三姨娘的樣子。
但是隻有蘇瑾離知道，吳氏這賭博的癮是如何沾染上的……
當初，要不是靠著吳氏賭博贏的那點錢，她蘇瑾離早就被活活餓死了，是堂堂蘇府的三姨娘又如何，是蘇府老爺最疼愛的二小姐又如何，沒有錢，在府中一樣寸步難行。
全天下人都可以唾棄她的母親，嫌棄她的母親，但是她蘇瑾離不可以，因為那是她的母親，生她養她，愛她如生命的母親……
“你又去賭坊了？”站在一旁許久不發話的蘇嚴突然開了金口，他冷冷的目光掃過蘇瑾離，最終停在吳氏身上，沉聲開口：“離兒不小了，也到了該出嫁的年紀，你若是有去賭坊的時間，倒不如花點時間把離兒好好打扮打扮，還有離兒的這身衣裳，把它脫下來好好洗洗！”
吳氏輕聲應允道：“是，老爺。”
蘇嚴用力地甩了袖子，背過身去，仿佛看一眼她們都嫌煩。
蘇瑾離鬆了口氣，她本來以為蘇嚴和李氏要走了，沒想到背過身去的蘇嚴突然說了句：“離兒，你是個大方得體的乖孩子，凡事要知曉分寸。”
說完這句話，蘇嚴摟著大夫人李氏的細腰，頭也不回地走了。
李氏身旁的孫嬤嬤正欲追上主子的腳步，突然卻又停了下來，轉過臉，笑著對蘇瑾離說道：“二小姐，老爺可真疼你，都說老爺待人嚴厲，可是到了二小姐這裏，卻是舍不得打舍不得罵，就連大小姐和大少爺都不曾受到老爺這樣的待遇呢。”
蘇瑾離嘴角微抽，是啊，整個蘇府，甚至是整個城，都知道蘇嚴最寵愛的女兒是蘇瑾離……
可那又如何，披著深受蘇嚴寵愛的外衣，是很累的，她很累，她娘也很累，可能她的父親蘇嚴也很累吧，明明不喜歡她，卻要裝作一副寵愛她寵愛得不得了的樣子，這樣……應該會很累吧。
“離兒，娘沒有去賭坊……”
吳氏連忙撇清自己與賭坊的關係，她抓住蘇瑾離的衣袖，語氣中有了央求的意味，“離兒……”
蘇瑾離心中一酸，上前攙住吳氏的胳膊，一邊往屋裏走一邊語重心長地勸道：“娘啊，咱們要是有錢，您日日去賭坊，女兒也不會管您，但問題是咱們現在沒錢呐，窮得叮當響，況且賭坊的人不僅喜歡耍賴，還總是出老千，他們會把咱們的銀子榨幹的……”
“離兒啊，話不能這麽說，別看賭坊的人一個個長得五大三粗，凶神惡煞的，但他們個個都很講義氣，上次給你買的藥，就是從他們那裏借的……”
糟糕，說漏嘴了，吳氏連忙閉上嘴巴不再言語。
從蘇瑾離醒來後，吳氏就覺得她的性格和以往大不相同，以往的離兒溫順，待人有禮，而現在的離兒竟然敢和大夫人口鋒相向，話語犀利……
看來日後要對離兒多多進行佛家文化的熏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