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眼見未必實
歐洛辰被蘇曉曼突如其來的這個問題弄得有些措手不及，那個吻是對她出言不遜的懲罰，那晚之後，他一直用這樣的說辭說服自己。可是當蘇曉曼真的把這個問題擺到台麵上來，他一直說服自己的那個理由反倒說不出口了。
看著眼前的小女人紅紅的臉，借著酒勁兒竟然如此大膽到可以再他麵前質問他那一吻的含義了。他目不轉睛的盯著她，一雙如這暗夜裏的海一樣深邃的眼睛片刻也沒有離開過她的臉。
被他這麽一看，蘇曉曼倒是不自在了，她低下頭一副不用說了我全懂的樣子揮了揮手：
“看吧，我就知道又被我猜中了。所以說啊，你這個人，平時看起來高高在上不可一世，其實骨子裏就是個幼稚鬼。”
蘇曉曼這樣說，隻是想緩和一下她跟他之間的尷尬。剛剛的那番紅酒理論，讓她突然覺得這個看起來霸道冷漠的男人其實也有柔軟的樣子。
她記得米雪說過，多成熟的男人心裏其實都住著一個孩子，所以她不再那麽厭惡他，隻把那天晚上的一吻判定成是他心裏的那個小男孩的惡作劇罷了。
但她不知道她的這番話，不偏不倚的激怒了對麵那頭雄獅，心裏的小男孩又開始蠢蠢欲動的打算乘勝追擊的再上演一出惡作劇。她竟然敢說他幼稚？！一個乳臭未幹的毛丫頭，竟敢說他幼稚！！
歐洛辰探起身，一把鉗住蘇曉曼輕輕揮著的纖細手腕，用力拉向他的方向。他的身子越過大半個桌子，把臉貼到臉前幾厘米的地方，一字一句的說：
“你要是再這樣出言不遜，恐怕很快就會有第二次了。”
蘇曉曼趕緊用另一隻手捂住了嘴巴，然後在手掌的遮蓋下說了一句含糊不清的話，盡管不是十分清楚，卻還是讓歐洛辰鉗住她的手的力道，微微放鬆了些。
“你搶走了我的初吻！還不是衣冠禽獸嗎？”
歐洛辰整個人保持著那個身體覆蓋大半個桌麵鉗住蘇曉曼的姿勢，定格在了微涼濕潤的海風中。他們四目相對，那三秒的時間裏，蘇曉曼從他的眼神中看見了驚訝、不解、柔軟、甚至懊惱，仿佛她是一頭從冰河時代跨越時空轟然降落在他麵前的一隻遠古長毛象……
他鬆開了鉗住她手腕的手，重新坐回到椅子上，臉上的表情又恢複到這一餐剛剛有些輕鬆的晚餐前的樣子，目光望向海麵，冰冷而決絕。可是他的心裏，就仿佛這暗夜裏的海麵一樣，表麵風平浪靜，內裏早已暗潮洶湧。他已經有多久沒有見過這樣一個純潔的女子，身邊圍繞著的女子如同花花蝴蝶一樣盤旋縈繞，卻不能激起他的半點興趣。
如今蘇曉曼一句“初吻”砸在他的頭上，他突然記起幾個月前在北京ZUE飯店的房間裏，她把他當成了張默然在他胸前大哭時喃喃的那些話。
“張默然…你是…從什麽時候開始不愛我？你為什麽…你為什麽…不直接來告訴我？”
“你是因為什麽？是…因為，我們沒有接吻…我們沒有上床？！他們都說我們不像情侶，所以…所以你去找陳瑤了，所以……”
許久之後，歐洛辰把目光從海麵上收回來，清清淡淡的飄出一句話：“你和你的紅酒沒有接過吻？”
是啊，蘇曉曼迷迷糊糊的記起，大一的時候一大群朋友在KTV聚會，時間過半，一大幫人在酒精的慫恿下開始群魔亂舞。蘇曉曼和張默然靜靜的坐在KTV的角落裏，張默然突然問她：“冷不冷？”蘇曉曼點了點頭，張默然將他的外套脫下來，蓋在了蘇曉曼的身上，然後用手臂伸進外套中摟著蘇曉曼，頭靠在她的肩膀上。
蘇曉曼能感受到他從耳邊呼出的溫熱的氣息，一波一波像是輕柔的撫摸，KTV昏暗的燈光掩護著蘇曉曼紅透的臉。這樣擁著大概過了十幾分鍾，蘇曉曼能清楚的感覺到張默然的呼吸開始有些急促，然後他的頭，慢慢的慢慢的轉向蘇曉曼的臉龐。
“啪”的一下，蘇曉曼抬手按住了張默然的唇，她能感受到張默然的臉僵持在半空，卻並沒有半分退縮的意思。蘇曉曼緊咬著下唇，用很平穩但是堅決的力氣，將那張臉推了下去。
她不敢抬臉去看張默然的眼睛，隻是低著頭僵硬的坐著，一動也不動。身邊的張默然也坐直了身子，一動不動。就這樣一直到這場聚會結束，這兩個人就像兩座泥塑般巍然屹立。連空氣中都飄著大寫的尷尬。
從那之後，張默然再沒有過一點點過分的舉動，而他們倆就仍然相敬如賓的繼續停留在牽手和擁抱的階段上。也有很多人都在質疑他倆的情侶關係，真的是情侶嗎？連親昵也總是顯得生分。蘇曉曼從來沒有和張默然從正麵談論過這個問題，顯然兩個人都在回避。
而蘇曉曼的心裏，也並不是老派保守，她總是覺得，還不到時候。對，還不到時候，無關年紀無關時間，隻是感覺不對，就是還不到時候。可是終究沒有等到那個合適的時候，張默然就已經迫不及待的擁著別人共赴雲雨之歡了。
蘇曉曼的心裏酸酸的痛，可是如果當時就知道事情會是這樣，她也依然會作出同樣的選擇吧……
陳瑤走進銀行的VIP接待室，把資料撂在桌上喝起了咖啡。見到張默然推門進來，忙站起身笑著迎了上去：
“好久不見啦老同學。可以啊，現在混得相當不錯呢！我這個小助理都要來求你這個財神爺啦。”
張默然的眼神中略過一絲小小的失望，隻一閃而過就消失不見了，聽說ZUE的總裁助理在辦公室等他的時候，還以為會是蘇曉曼，迫不及待的趕過來推開門，竟然是陳瑤。
他微笑著隔著桌子在陳瑤對麵坐下：“得了吧，我算什麽財神爺，頂多是個過路財神罷了。”
“你可別謙虛啊！”陳瑤笑盈盈的坐下後把手邊的資料推到張默然麵前，“誰不知道信貸科長權利之大，這項目貸款可是要您親自特批呢。”
張默然無奈的笑著搖了搖頭，低下頭看陳瑤遞過來的申請資料。
陳瑤像是又突然想起了什麽似的：“誒？對啦！上次的事，謝謝你哈！”
張默然被這句話弄得一愣，緊接著迅速明白過陳瑤所指的是哪一件事：“舉手之勞，謝什麽。不過，你爸那麵有反應嗎？”
“當然有！”陳瑤放下手中的咖啡杯，臉上的表情仿佛是戰功赫赫的將軍正在講述她征戰沙場的戰績一樣自豪，“那幾天我就發現不對頭！老頭子讓我去相親，我若不去，他能饒的了我？一準兒派他那些狗腿子跟蹤我，因為他一直懷疑我已經有男朋友了，隨時憋著勁兒要把心中那個假想女婿幹掉呢。”
張默然被陳瑤的表情給逗樂了：“行了吧你，再怎麽說那也是你爸，父女倆能有什麽深仇大恨，你還不如直接跟你爸攤牌好好聊聊，你家就你一個，你爸哪有不疼你的道理？”
“得了吧，他們當官的哪兒還有什麽兒女親情？不過都是他們用來博仕途的工具罷了，拚死拚活要把我介紹給達官顯貴的公子們，還不就是為了以後大家攀上親家，合作的更加天衣無縫，誰也不怕對方出賣自己了！”
張默然嗬嗬的幹笑了兩聲，低下頭假裝看資料，其實心裏的真正表情正在搖著頭苦笑，他特別能理解陳瑤的叛逆，誰願意自己青春年華的大好時光都用來做籌碼呢？可是他又和陳瑤不同的是，陳瑤隻是一個被嬌生慣養的大小姐，畢竟她麵對的是自個兒的親爹，撒個嬌過去了就沒事兒了。
可是他麵對的，是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舅舅，是一意孤行獨斷專橫的母親，還有他們那些讓人無法躲藏的手段……
“不過，你下次可別隨便拉一個人跑到酒店裏坐一整夜了，萬一碰上一個把持不住的，真把你怎麽著了，你不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切~~”陳瑤一臉輕蔑的表情看著張默然，“你以為我會隨便大街上拉個人就跑去開房嗎？我可是精挑細選的！就是平日裏看見你對曉曼鞍前馬後的足夠厚道，而且也不是酒色之徒，再說當時我正被那幫狗腿子跟蹤呢，臨時也找不到什麽合適的人，正好遇見你，所以才選了你呢。”
陳瑤換上一副神秘的微笑：“我們都知道，你跟曉曼連吻都沒接過，就你這樣的純情少年，我有什麽不放心的啊？”
張默然的表情變得很複雜，他實在是分不清楚陳瑤這一番論調，到底是在誇他純真呢還是在笑他幼稚：“哪個男人願意被人家誇純情啊？”
陳瑤看著張默然臉上的表情好像喉嚨裏卡了隻蒼蠅，咽又咽不下去，吐又吐不出來的，她強忍著笑：“誇你呢誇你呢！誒？對了，曉曼最近在公司裏見到我，都對我不理不睬的，你說不會是你幫我騙我爸的事情被她發現了吧？你沒跟她說這個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