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路是你的，你自己走
慕安然死死盯著姚瓊看。
“雖然看起來他挺生氣，因為你騙了他，氣你不把他的信任當一回事，所以才要限製你的行動，但我看，應該本意不是為了懲罰你。他隻是累了，原本就不擅長哄人，現在氣頭上，更不願意好好對你表達他的心。”
姚瓊輕輕擦拭慕安然的傷口，兩個人原本年紀差不多，姚瓊撐死了也就比慕安然大四五歲，說的話中規中矩，也沒有特意當說客的意思。
慕安然聽著她的話，心裏頭起了波瀾。
姚瓊繼續說道：“有些時候，火上澆油，誰都可能說氣話，但旁觀者清，我看得出來，霍先生更多的是在關心你。情侶間鬧脾氣，過幾天就消氣了。更何況是你們倆，都要結婚的人了。”她把醫用棉簽放到回收袋裏，說道：“我看霍先生過得挺辛苦的，既要顧著事業，還要顧著你，還希望你多多諒解他。”
“話也說到這了，我再多說就逾越了。”姚瓊把最後一片傷口處理完，東西收拾好，準備出門。
“慕小姐，再見。”
姚瓊走了，留下還沒回過神的慕安然。
一室空空蕩蕩，慕安然盯著眼前的茶幾桌發呆。
是不是她真的錯了？
一路走來，所有人都對他說霍彥朗的好，就連保潔阿姨、霍家家庭醫生……都這樣說。
慕安然下意識看向門外，霍彥朗已經不知道去哪了。
慕安然的心空落落的。
……
拒絕了她，她並不見得有多快樂。
忽然，一陣手機鬧鈴聲響起，慕安然猛地回神。
手機上突然跳躍著一個名字，慕安然的心跳了一下！
霍彥朗雖然限製了她的自由，卻沒有收走她的手機，慕安然趕緊抓起手機，咬著唇，猶豫了一下接起。
“媽……”慕安然低聲叫。
電話那頭柳眉剛聽說了慕安然發生的事，急得不行：“安然，聽說你今天被綁了？”
慕安然心裏頓時一陣難受：“媽……”
柳眉在電話裏頭急切地說：“到底怎麽回事，你快和媽說。今天霍彥朗來家裏找過你，可是，你沒在……媽也是才知道，你們倆今天去領證，是不是，嵐嵐又找你麻煩了？”柳眉在電話那頭低聲說。
柳眉認為，慕安然被綁了，多數是慕嵐不知從哪裏知道的消息，想阻止兩人領證。
慕安然下意識地搖頭：“媽……不會的……我沒事。”抽噎了幾聲。
她道：“姐姐不會的。”慕安然死都說不出來自己到底遭遇了什麽。
“姐姐……不會那樣對我。”
柳眉聽了這話，終於鬆一口氣似的：“那就好，媽就放心了，你們倆要好好的。你在霍彥朗身邊也好，他能照顧你，你有什麽事也可以和媽說。”
慕安然聽到柳眉說到了“霍彥朗”三個字，整個人拿著手機的手都一僵。
許久，柳眉在電話那邊沒有聽到慕安然的聲音，不由得問：“然然？”
慕安然囁嚅出聲：“媽……”
“你怎麽了？”柳眉慈善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來。
慕安然不知道該怎麽和柳眉說，隻覺得心裏一陣陣的難受，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總不識好人心，是不是真的做錯了，不應該這樣厭惡霍彥朗，此刻心裏、腦裏總是霍彥朗看見她時難過的目光，他說：
——你就那麽不想和我結婚？
所以，寧願作賤自己。
“我……”慕安然不安出聲。
柳眉著急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來：“怎麽了？你有什麽事得和媽說！”
此時，慕安然剪掉的裙子還沒換下，這會兒坐在沙發上，要很用力才能把裸\\露的大腿再遮住一些。
從小到大，做了錯事，柳眉都會對她嚴格教導。
可這一次……
慕安然拿著手機出神，鼻子有些發酸，終於把心裏話說了出來：“媽，我好像，做錯事了。”慕安然抽了抽鼻子。
慕安然哭了，這可把柳眉嚇了一跳，在她心裏，慕安然向來單純省心，遇到了這些事兒，現在還依舊堅強地扛著。
慕方良知道她不願意嫁霍彥朗，可為了慕家的生意，依舊逼她嫁了。
柳眉也沒有說話的餘地，可她心裏，其實是關心這個女兒的。
“霍……霍總是不是對你不好？”
聽見慕安然的哽咽聲，柳眉緊張得不行：“好好的，哭什麽呢，你怎麽了，他……欺負你了？怎麽就哭了呢！”
慕安然什麽都說不出來，隻能難受地擦擦鼻子，喊了幾聲“媽”。
從前她還小的時候，隻要一哭鼻子，柳眉就會跑過來說“誰欺負我的乖乖寶貝了”，現在她長大了，柳眉依舊這麽疼愛她。
“媽，我沒事。”慕安然聽著柳眉的聲音，心裏說不出的難受。“我隻是，今天好像做錯事了。”
“做錯什麽事了？”
“我……我騙了霍彥朗。我主動去告訴他，說我願意去領證，結果自己偷偷跑了，把他撂那兒了。媽，其實我覺得他人挺好的，也沒欺負我，倒好像我一直欺負他來著。”
慕安然絮絮叨叨說了一堆：“我們在S市的時候，他救過我，還給我擦藥，早上會起來係上我的圍裙，給我做早餐吃。陪我去辭職，還遠遠跟在我後邊。”
似乎是想起了什麽，慕安然破涕為笑：“他陪我去辭職的時候，還真挺長麵子的，那個時候我就覺得，好像……他人也沒這麽壞。”
“可是，媽……他畢竟那樣子對過我，我恨他難道不是應該的嗎？為什麽傷害了他，我倒有些難過，像是有些狼心狗肺似的。媽，你說我是不是特別賤，怎麽對著仇人，怎麽就恨不起來了呢，反倒覺得自己做錯了。”
柳眉聽著她的話，被嚇了一跳：“什麽賤不賤的，然然不許你這麽說！”
柳眉不知道該怎麽回答慕安然的話，隻能忽然在電話那頭沉默。
慕安然繼續說著：“以往，我對著他說那些惡毒的話，甚至恨不得他去死，覺得他毀了我，都是罪有應得。可是相處了那麽久，他倒是沒再傷害過我，而且還一直在幫我，連我都覺得自己不知好歹了呢。”慕安然吸了吸鼻子，笑了一下：“他照顧我那麽多次，還說喜歡我，雖然我也不知道自己有什麽值得他喜歡的……他這樣對我，經過了這麽多事，我都快沒辦法理直氣壯地傷害他了。”
“媽，你說我是不是很矛盾？”
柳眉在電話那頭似乎輕輕歎了一口氣：“然然。”
話已至此，其實柳眉在電話那頭說什麽，慕安然都聽不進了。
被禁足了，又遇上了那麽多這個年紀不應該遇到的事，連她都不知道自己的生活為什麽成了這個樣子。
這些事，就像是一塊石頭，一直壓著她，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連她都討厭自己的矛盾，所以唯一的辦法，就是朝柳眉傾訴，此時……似乎也隻有這樣能拯救她了。
“媽，我不懂，霍彥朗對我的愛究竟從而何來，可是我隱約明白，他並不是在逢場作戲。他好像……是認真的，媽，我該怎麽辦！”
慕安然想，可能正是因為這樣，她才會害怕自己動搖，怕自己會真的愛上他。
她怕哪一天自己就不恨他了。
那該情何以堪？！
“媽，我不敢承認自己的心，所以我才想逃，我是不是很矛盾？”
“我覺得，我可能是喜歡上他了。”慕安然哽咽地說。
柳眉在電話那頭，被她這番言論嚇了一跳。
慕安然單純，她向來是知道的，這孩子也聰慧，至少不像慕嵐那樣高傲固執。現在說出了這樣的話，怕是心裏難受得緊。
她也不知該如何回答，沉思了一下才謹慎答道：“安然，既然你問媽了，那媽就和你說說自己的看法。”
嫁入豪門二十幾載，什麽大風大浪柳眉也見過，她自然有話想說。
“女人要嫁給一個男人，有兩個理由。第一個，就是因為愛她。第二個，就是因為他愛你。”
“依媽看，霍彥朗家世品行在A城沒得挑，所以當初你爸才會相與霍家結親，高攀是一方麵，另一方麵確實霍彥朗人沒得挑。嵐嵐也不是傻子，原本也是一門好親事，可是誰也沒想到……哎。”柳眉電話裏歎了一口氣，“沒想到訂婚宴當天出了這樣的事情，可是然然，既然你也問了，那麽恕媽說一句，霍彥朗對霍家雖然不客氣，但對你還是好的。”
“今天聽你說了這麽多，媽心裏那塊石頭也可以放下了。”
“我還記得你去S市時，還是他第一個發現你失蹤的，若是他不把你當回事，興許你早死在那兒了，媽也就沒了你這個女兒。”
柳眉道：“後來，你從S市回來，還是他親自送回來的，輪關心，其實比慕家的家裏人都好得多，若是你能放下成見和他真心相處，其實倒也不錯。”
柳眉沉吟一聲：“當然，路是你的，你自己走。”
兩個女兒都是她的心頭肉，勸和不勸分，柳眉似乎是站在走道上與慕安然打的這個電話，看見慕嵐回來了，她不好再說什麽，隻是急忙道：
“那今兒就這樣，你沒受傷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