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洛安侯府。夜。
她回到府中的時候天已經黑了，甬道上點著燈籠，她正往北苑走去，準備告知文淵一切完成的很好。剛走到門口，她便看到了兩個人影在北苑的院落裏。
一個是文淵，另一個，好像是小玉。她沒有再上前，而是猶豫著是進是退。
兩人好像在說著什麽，聽不清晰。文淵忽然伸手攬住她的腰，小玉瑟縮了一下，他笑著，緩緩湊近吻上她的唇。
她一愣，別過頭，沒有再看前方擁吻的兩人。她忽然想起杜笙的話，西苑，文淵的女人，不要愛上文淵。他是個濫情的人嗎。劉相說，他風流。真的是這樣的嗎。她沉默，避開大道，從小道離開。玉檀說，他心裏有人。愛情是什麽……心裏有人，還會有別的女人嗎。夜風微涼，她走在鵝卵石鋪就的小路上，喜歡的人……？她忽然經過一片竹林，她一愣，停住腳步，望著鬱鬱蔥蔥的竹林發呆。思緒回到了她十一歲那一年。
“我家有一片竹林，是我娘親手種下的。所以她給我取名叫做君竹。”
君竹……那一個帶著銀色麵具的少年。他給她講了好多宮外的事。那時，他每天都會過來找她，給她講漠北的白雪皚皚，西域的黃沙漫天，還有他家裏的那片竹林。
“丫頭。以後我一定要帶你去看那片竹林。”
君竹。她沉默不語，垂下眼眸。你在哪。現在我已經離開了宮闈，我沒見過你的樣子，我找不到你……
“辰兒？”一聲輕喚打斷了她的思緒。
她驀然回首，看到了一身青衣飄揚的杜笙。她緩緩綻開笑靨“笙哥哥！”
杜笙溫柔的笑“回來了。”
她走上前“嗯！”
杜笙看著她的樣子，淺笑道“想什麽呢，好像不是很開心？”
她猶豫了一會兒，說“沒有。想起了以前的事……”
他點了點頭，伸手拍了拍她的頭“別想那麽多。活在當下便好。”
她點點頭，眼中亮晶晶的。
他遲疑了一下，說“你……見過阿遠了？”
她想起俞清遠，點了點頭“是。你們……果然是認識的？”
他說“何止是認識……阿遠心思不壞，喜開玩笑，可以多接觸，他學的知識很雜，你有問題盡可以去問他。”
她仔細想了想，撇了撇嘴“我還是覺得笙哥哥可靠些。”
他靦腆的微笑，說“聽說今天的任務完成的很好。”
她點頭笑道“是啊。我本來打算去跟主人說，結果……”
她想起那一幕，忽然哽住了。
他看她局促的樣子，明白了什麽，輕笑道“看到不該看的了吧。”
她臉一紅，點了點頭。
他一挑眉“是小玉吧。”
她點頭。
他無奈的說“……我就知道。她啊，就愛往侯爺那跑。”
“主人不喜歡她嗎？”她一臉的天真。
他望著她，不知如何回答，她還什麽都不懂，“侯爺不會愛上任何人。”
她一怔“為什麽？”
“因為他是侯爺啊。”
“這算什麽回答！”
他笑了，拍拍她的頭“去睡吧。很累了。”
她點了一下頭“笙哥哥，你……”
他一挑眉“嗯？”
“沒、沒事。我去睡了。”她沒有說出口。
“嗯。”杜笙拍拍她的肩，轉身離開。
她猶豫了一會兒，也走向自己的房間。其實她想問杜笙，為什麽他不追求仕途，而是安心當文淵的大管家，俞清遠官位不算很高，但畢竟也是通政司少卿。文淵更不用說。都是一起長大，為什麽他卻沒有一官半職，隻是庶民？她沒有問出口，她相信他有自己的理由吧。而且冥府的手下對他好像也相當敬畏。今天的事情讓她有些疲憊，玉檀的屋裏已經是漆黑一片，她躺在榻上，很快就睡著了。
丞相府被滅門之事顯然被人刻意平息。百姓之中皆道他是咎由自取，並未對始作俑者有任何評說。事情就這麽過了一個月，六扇門失去一大靠山顯然有些動亂，但是辦案做事卻依舊沒有放鬆。文淵近幾日卻是忙碌無比，除了每日早起給他整理朝服，幾乎看不到他的蹤影。他也很少說什麽，隻是偶爾寒暄幾句。一個月，她已熟悉了冥府的生活，大大小小的案件她也破了不少，劉威很少管她，直接坐等她升入玄部。
校場——靶場。
她拈弓搭箭，一雙美目盯著靶心，羽箭離弦而出，釘在紅心之上。
旁邊的羅西鼓掌“哇！！好棒。”
她一笑“好久沒看到你了。你怎麽來了。”
他一攤手“你是個大忙人，哪看得到我這種小人物。”
她無奈的搖頭，說“你最近很閑嗎？”
“也沒有，剛回來。”
她再度舉起弓箭，瞄準遠一些的靶子。
“羅西。丞相府的小女孩，是你心軟留下的吧。”
他一怔，四下看了看，對她說“你胡說什麽！讓別人聽到我會被罰的！冥府的鞭刑可不是好受的！”
她一笑，又射出一支羽箭“說吧。是不是你。”
他小聲的說“你怎麽知道。”
她一挑眉“你心軟，我一猜就是你。”
他無聊的坐在一邊“那個女孩怎麽樣了。”
“殺了。”
“什麽？！”他跳了起來“是琅琊統領殺得對不對！我就知道，那個看上去冷血的家夥……”
“我殺的。”
他一怔，慢慢坐了回去“你、你殺的？”
她放下弓箭，望著羅西“羅西。別再天真了。”
他低著頭，說“原來你和他們一樣……”
她微笑“隨你怎麽說。你也不是第一天來冥府，以後做事幹淨一點，別落下禍根。”
他撇撇嘴“知道啦。不過……你這幾次任務如此出色，主人還沒有把你調到玄部的打算嗎？”
“主人忙。不是像你這麽閑。”她笑著說。
他揮揮手“啊啊啊。你真煩。”
她手上的銀鐲在陽光下閃出銀色的光芒，文淵恰好經過，並沒有打擾，身邊琅琊輕聲道“主人，不去看看嗎？”
他遲疑了一下，道“不必了。過兩天要巡視邊關，還有許多事。”
琅琊點了點頭。
文淵邊走邊說“琅琊。千辰的表現如何。”
琅琊不假思索“做事幹淨利落。”
他滿意的一笑“玉檀呢。”
“一般……有些長進。”
他望向琅琊“你對千辰的評價很高啊。以前還從未有過。”
“琅琊隻是實話實說而已，千辰的能力大家都有目共睹，除非有人因為個人原因暗地裏中傷她。”他話說的委婉。文淵卻懂了。
“你是說小玉嗎。”他笑。
他低著頭，說“屬下的意思，主人明白。”
他停下腳步，望著他“小玉不會在冥府待很久，多忍耐一些，她是任性了些。”
“是。屬下明白。”他點了一下頭。
文淵回頭望向靶場，她箭無虛發，支支命中靶心。他不自覺的勾唇一笑，小玉真是說了她不少壞話，不過有一句倒是事實，她真的可以魅惑人心，不需要刻意，那種魅惑是無意之間的。他望向琅琊，輕笑一聲，琅琊可是出名了的冷酷無情，他轉過身走進總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