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百五十四章 離別苦
曾士奇和王宙陽退了開去,與王宇澄、王宙節二人將王洪濤、周輕雲圍在了其中。這個時候他們也不急了,大局已定,對方插翅難逃。
“王洪濤,這個時候你還不敢以真麵目示人嗎?”王宙陽冷笑道,“你可以改變麵貌,也可以棄用慣用的長劍,但你這麽多年已經深入到骨子裏的王家劍法可藏不住,你以為可以瞞得過我麽?”
“王洪濤,真的是你?”王宇澄聲音冰冷,“我本來還想就這麽算了,也給老七那一支留一點香火,沒想到你自己卻是包藏禍心,竟然害了老十八的性命。束手就擒吧,這樣待會兒我讓你們死的痛快一些,若是要我們動手,定要叫你們生不如死。”
“我呸!”王洪濤再不掩飾自己的聲音,“王宇澄,不要做你的白日夢了,小爺我今日就算是死也要拉一個墊背的。”
“哈哈,小子,你終於不藏頭掩麵了麽?好,今天我就送你們一家在陰曹地府團聚。動手!”王宇澄一聲大喝,四人齊齊揮動兵刃就朝王洪濤和周輕雲逼了上來。
“嗖……”就在這時一聲尖利的箭矢破空聲傳來,一道灰影朝著曾士奇激射而去。
曾士奇眼睛微微眯起,箭勢來的並不太迅速,對他來說根本就沒什麽威脅。手腕一抖,手中長刀如同閃電般跳了起來,朝著那支箭矢就點了過去。
異變突生,那箭矢還沒有碰到長刀之前,突然就聽得“噗”的一聲,箭鏃一下爆裂了開來。虛空之中突然出現了一道三尺長的灰白色骨矛,一下就繞過了長刀,激射在了曾士奇的心口。
“啊……”曾士奇發出了一聲淒厲的慘叫,就看一個酒盅大小的血洞出現在了他的心口,那灰白色的骨矛如同活物一般,一下鑽入了他的身體。
“啊……,啊……”淒厲的慘叫聲不斷的持續著,“當啷”一聲響,曾士奇手中長刀落地,就看他雙手在渾身上下不停的抓著,像是要把體內什麽東西抓出來。緊接著就看他右手猛地朝著自己胸口那血洞摳去,像是要將鑽入他體內的那灰白色骨矛給挖出來。
隻見他的頭發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化著,不一會兒功夫就變成了雪白,而他臉上,手上的皮膚也飛快的變得如同雞皮一樣滿是皺紋。
“轟隆……”曾士奇再也支持不住,仰麵朝天倒在了地上,抽搐了一會兒之後,再也不動了,全身僵硬,他已經死了!
一旁五人目瞪口呆的看著這一切,他們已經被這一幕嚇傻了。死對他們來說並不算太可怕,但曾士奇這種死法已經超出了他們的認知,這簡直太恐怖了。好好的一個人,一瞬間就像是老了好幾十歲,就感覺像是一隻無形的魔手,將他體內的生命力全都抽走了。
“走!”突然就看周輕雲手中長鞭一卷,卷著王洪濤的腰,拉著他就逃出去了十多丈,脫離了包圍圈。
“符箭!”王宇澄麵色如土,他認出了這門手段,這是陳家的符箭密術。王家和陳家乃是姻親,又都是東鄉縣本地的望族,自然是知道對方的手段。剛才那一箭的情形,和陳家的符箭很相似,隻是那符箭釋放出來的法術也太詭異了。
“陳前輩,這是我們王家的家事,還請前輩不要插手!”王宇澄朝著箭矢射來之處顫聲道。他已經怕了,他心中不住的浮現剛才那一箭的情形。那一箭如果是射向自己的會怎麽樣?王宇澄不管回憶多少遍,心中隻有一個結論,自己絕抵擋不住。
“八……,八叔,那……,那人是誰?難道是陳家莊的人?”
“怎麽會這樣?難道王洪濤這小畜生去他外公家搬救兵了?”
王宙陽和王宙節兩個人也慌了,他們的修為比王宇澄還要差的遠,心中自然更加的慌張。本以為今日是個甕中捉鱉的局麵,沒想到轉眼卻成了請君入甕,他們自己鑽進了甕中。
一個人影突然出現在了黑暗之中,也不知道是從哪裏冒出來的。這人手中提著一把灰白色的彎弓,朝著這邊緩緩的靠了過來,看起來動作不快,但速度卻分明不慢。快與慢的結合,讓人看起來忍不住心中就升起了一股煩悶。
“這人是誰?難道是陳家最近崛起的哪名修行者?”王宇澄看清了來人的模樣,心中忍不住滿是疑惑。來人的模樣看起來很陌生,絕不是陳家老祖陳繼儒,而且陳家有什麽厲害的修行者,作為本地的世家,王宇澄也很清楚,絕沒有一人和眼前這人相符。
周輕雲看清了來人的模樣,一顆心差點炸裂開來,腦子“嗡”的一下,簡直要連站都站不穩了。陳墨臉上這張妖狐麵皮她自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她萬萬沒有想到在這種叫天不應叫地不靈的時候,陳墨突然就出現了。
就像是冥冥之中老天爺知道了她的困境,安排她的心上人來解救她。周輕雲一顆心都化了,看向了陳墨的雙目之中充滿了感動,她恨不得立刻撲到陳墨的懷裏去,大哭一場。
“這人是……”王洪濤也看著來人,心中驚疑不定。麵前這人的模樣他絕沒有見過,但是卻給他一種非常熟悉的感覺。看到了陳墨手中的屠龍弓,王洪濤猛地瞪大了雙眼,“二……,二弟……”他記起來了,當日在擊殺老祖王玄光和族長王宇德的時候,二弟用的不就是這麽一把灰白色的古怪長弓麽。
怎麽會這麽巧?自己千裏迢迢去西庚派找二弟沒有找到,沒想到他卻是突然就出現在東鄉縣,出現在自己的麵前,破了自己這必死之局。難道這一切都是天意麽?老天終於開眼了,給了自家一條生路。
“閣下到底是誰?”王宇澄將手中長劍橫在身前,臉上滿是戒備,渾身緊繃,他心中很想掉頭就跑,但是對方的箭矢實在是太詭秘了,讓他不敢輕舉妄動。
“我是誰?你不認得我了麽?”陳墨抬手在臉上一抹,露出了本來麵目。
“是你?是你這個叛徒!”王宇澄叔侄三人俱都大吃一驚,他們萬萬沒想到陳墨竟然會出現在這裏。
“你……,你就不怕烈焰門嗎?今日之事就此算了,我們也絕不會提起今日之事,否則要是被烈焰門知道了,你就死定了。”王宇澄色厲內荏道,烈焰門抓捕陳墨的帖子附近幾州全都發遍了,王家也收到了玉柱山轉交的帖子。
不過帖子上隻是提起了要抓捕陳墨,卻並沒有說陳墨擊殺了烈焰門兩名長老,這種醜事在洪州傳開也就罷了,烈焰門可不想大肆宣揚。否則若是王家的修行者知道陳墨竟然擊殺了兩名武匠境界的修行者,隻怕再給他們幾個膽子也不敢對王宇仁一家下手。
“哼……”陳墨冷笑了一聲,“烈焰門的手還伸不到華州來,再說你們覺得今日這件事烈焰門會知道嗎?”
“你……,你……,你想幹什麽?”王宇澄忍不住向後退去,突然猛地掉頭就跑。
“八叔……”王宙陽和王宙節也傻了,但緊接著便反應了過來,分頭朝著兩邊撒腿就逃。陳墨的身手他們是知道的,就連老祖王玄光和族長王宇德聯手都不是對手,他們哪裏有膽子再待下去。
突然就聽王宇澄悶哼了一聲,身子軟軟的倒了下去。緊接著王宙陽和王宙節也都化身成了滾地葫蘆,一下摔倒在了地上,滾了幾圈,不省人事。陳墨使用了陰磷彈精神力密術,這幾人自是毫無抵抗之力。
“二弟……,你怎麽回來了?”王洪濤再也按捺不住,衝上前去抓住了陳墨的雙手,聲音都顫抖了起來,“他們這是怎麽了?”
“大哥!”陳墨反手握住了王洪濤的手掌,心中也很是激動。老天保佑,要不是自己回來這一趟,隻怕就要釀成了大錯,不但大哥沒了命,就連周輕雲也要送了性命。
也不知過了多久,王宇澄隻覺臉上一涼,感覺濕漉漉的,悠悠醒轉了過來。
“我隻是在哪兒?我怎麽了?”他掙紮著想要爬起來,但手腳全都酸軟無力,傳來了一陣劇痛。他駭然發現自己手筋和腳筋竟然都被抽了,就算他肉身的恢複能力再強,以後也隻能做個廢人。
“宙陽、宙節,你們怎麽了?”王宙陽和王宙節也都躺在身旁,王宇澄駭然大叫起來,他艱難的翻身向後看去,看到了站在身後的陳墨、王洪濤兩兄弟,還有一個陌生的女人。
“你們……,你們想要幹什麽?”打量了一下四周的環境,王宇澄頓時害怕了起來,這是一處亂葬崗,王宇仁和王宙信父子二人的屍首就被他們丟棄在這裏。
此刻他麵前卻是起了兩座新墳,墓碑上刻著王宇仁和王宙信二人的名字。而站在一旁的王洪濤滿臉的悲痛之色,看向了王宇澄的雙目之中充滿了怒火。
“洪濤……,洪濤!”王宇澄再也沒了之前狠辣,也拋下了長輩的尊嚴,“洪濤,你不能殺我啊,我可是你的叔爺,你不能做出這種戕害長輩的事情來啊。你放過我,放過我吧!回去我就將族長的位置傳給你,從今往後你就是王家的族長。”
王宇澄痛哭流涕,腦袋不住的撞地,弄了一臉的塵土。
“叔爺?”王洪濤冷笑了一聲,“你在殺害我爺爺和父親的時候,可曾想到有過這一天?你有沒有想過他們也是你的哥哥,是你的侄子?”
王洪濤心中隻覺說不出的快意,殺父仇人如今匍匐在自己的麵前,生死隻在自己的一念之間。
“不不不,”王宇澄滿臉的驚恐,“都是他們,是他們……,對,就是他們,是王宙陽、王宙信和王宇清他們三個,怕你們家一家獨大,是他們攛掇我對付你們的啊,我是無辜的啊,洪濤,你就饒了我吧……”
“你胡說,王宇澄,明明就是你一個人指使的。”
“你血口噴人,若不是你利欲熏心,威脅我們,我們怎麽可能對付七叔他們一家。”
王宙陽和王宙信也醒了過來,三個人立刻狗咬狗起來。
“洪濤,你小時候我還抱過你,給過你糖吃,你不能不念舊情啊。”王宙陽痛哭流涕。
“洪濤,如今我已經是個廢人,對你沒了任何威脅,你就當我是條狗,把我放了吧……”王宙節渾身顫抖得像篩糠一樣。
“全都是廢物!”王洪濤雙目血紅,他實在是替祖父感到不平,若是祖父泉下有知,看到這三人的模樣會不會後悔?若是他知道他一直忠於的王家全都是這種貨色,他還會覺得自己的忠心值得嗎?就為了這種半點骨氣都沒有貨色白白的丟了性命?如今看起來是多麽的荒誕。
一把揪住了王宇澄的頭發將他給提了起來,王洪濤右手出現了一柄利刃,一刀刺在王宇澄的心窩上,手腕一轉,一顆熱騰騰的心就挖了出來,鮮血飆了一地。
“爺爺……,爹……,孩兒今日為你報仇了……”王洪濤再也控製不住自己,雙目之中熱淚滾滾而下。
“洪濤,你不能殺我,饒命,饒命啊……”王宙陽屎尿齊流。
“王洪濤,你這小畜生,王家的人做鬼也不會放過你的!”王宙節死到臨頭倒是光棍了起來,表現的頗有幾分骨氣。
“噗、噗……”一刀一個,三顆冒著熱氣的紅心擺在了墳前。
“爺爺……,爹……”王洪濤“噗通”一聲跪在了墳前,“你們泉下有知都看到了吧,害了你們的賊子全都來給你們陪葬了,你們可以安息了。隻是你們卻不知,這次要不是二弟,隻怕就連孫兒都要被這些賊子害了,二弟他才是我們家真正的頂梁柱啊……”
一邊說著,王洪濤一邊偷眼看了看陳墨,卻隻看到陳墨麵無表情的站在一旁,並沒有上前來。他心中暗暗的歎了一口氣,祭拜了一陣之後,隻得站起身來。本來他有心解開陳墨心中的梁子,至少也能跪拜一下祖父和父親,但是看來二弟已經鐵了一顆心。
“二弟,我們走吧……”王洪濤歎了口氣道,“我將父親的骨灰帶著,你不會介意吧……”
王宙信的墳裏隻是埋著他的衣冠,遺體已經被王洪濤給火化了。
陳墨搖了搖頭,從小王家對自己就沒什麽恩情,都是母親教導自己。而且後來祖父和父親竟然要對自己趕盡殺絕,這次自己能幫他們報仇,陳墨覺得雙方早就兩不相欠了。
但是母親和父親卻是一日夫妻百日恩,父親對大哥也盡到了他的本分。自己也絕不會因為自己心中的成見就讓母親和大哥也摒棄對父親的感情。如果是那樣的話,自己和祖父還有父親又有什麽區別?
……
“雲兒,你……,你真的不跟著我一起去海洲?”陳墨緊緊的摟著周輕雲,輕輕的嗅著她發間的清香,心中依依不舍。如果說之前陳墨心中隻有對周輕雲的愛慕,那此刻他心中更多了一份敬重。
先是救下了自己的大哥,後來又義無反顧的跟著大哥來到東鄉縣為自己報殺父之仇。之後更是在陷入了危險之中時,不肯丟下大哥一個人逃走。以她的修為,加上有護身和遁行的法術加持,有很大的把握能夠逃脫。
而這一切若不是自己恰巧回來,根本就不會知道。也就是說她並不是做給自己看的,她實在是把自己當成了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甚至比她自己的性命還要重要。這樣的女子又怎能讓自己不愛慕,不敬重?
“墨哥哥,我還不能跟你去,這兩年太上長老和掌門承受了烈焰門很大的壓力,這一切卻全都是由我和師父她老人家引起的。師父她已經仙去了,若是我再跟你走了,也實在……。你等著我,等再過幾年,事情平息了我便去葫蘆島找你。若是你實在忍不住……”
周輕雲咬了咬嘴唇,紅著俏臉道:“我也允許你先找個丫鬟伺候著。”
“你瞎說什麽呢,”陳墨伸手拍出了一陣蕩漾,“不管多少長的時間,我都等你,這輩子,我絕不負你。”
周輕雲悄悄的放下了已經虛探在陳墨腰間的小手,她已經準備好了,隻要陳墨一答應,就要掐住他腰間的軟肉狠狠的扭下去。不愧是自己看中的男人,周輕雲心裏很是滿意,將小腦袋埋進了陳墨胸前,享受著離別前最後一刻的溫柔。
“雲兒,這些符石和丹藥你拿著,以後可別再做傻事了,一有危險立刻就跑。”
“嗯……,我知道了。”
周輕雲眼圈微微泛紅,再不舍卻也得暫時離別。
相思苦,短暫相逢之後的離別更苦。但是生活中又怎麽可能隻有甜沒有苦?隻有苦得越深沉,才會甜得越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