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六十九章 扮豬吃老虎
“李頭,朱三哥,今天是哪陣風將二位貴客給吹過來了。”破敗的屋子裏一個聲音傳了出來,一個人匆匆忙忙的從屋子裏走了出來。這人一邊走還一邊扣著衣服,露出了一身的腱子肉來。
屋子裏傳出來女人的聲音,聽起來有氣無力的。不一會兒功夫,就看從屋中跑出來兩個頭發披散,衣裙蓬亂的女子,臉上還帶著紅潮。一看到院子裏的眾人,這兩個女子竟然非但沒有半點羞澀,反而還朝著眾人拋著媚眼,煙視媚行的穿過院子出門去了。
兩名女子跑動之間,衣襟飄蕩,羅裙飛揚,露出了大片白花花的肉來。接著屋子裏又出來了七八個人,邊走還在邊套著衣服,係著腰帶。陳墨看著忍不住皺了皺眉頭,這些人剛才在幹什麽不言而喻,陳墨還真沒見過這種場景,忍不住一陣膈應。
這僧多粥少的,這些人也能下得去口,這簡直是汙了自己的眼睛。陳墨心中忍不住一陣恚怒,幸好母親待在車廂裏,若是這種齷蹉的場景被她老人家看到了,自己這個做兒子的當真是無地自容。早知道如此,自己還不如將那兩個差人給製服了,讓他們帶著自己直接上衙門去算了。
“你這殺豬佬,大白天的也搞這個調調,當心對頭打上門來,你連褲子都來不及穿。”朱老三好容易將目光從大門口收回來,剛才那兩個女子白花花的身子就像是把他一對眼珠子粘走了似的。他口中雖然出言譏諷,但心中可著實羨慕的緊。
“三哥說笑了,有李頭和三哥罩著,誰敢找我老張的麻煩。”這漢子姓張,本是滄浪縣的一個屠戶·,不過他好吃懶做,嫌做正經生意太幸苦,便做起了坐地收錢的勾當。他做過屠戶,見慣了血,敢打敢殺,倒是讓他打下了一片地盤。
在城南一小塊地方,無論是小商小販,甚至做半掩門生意的暗娼,都要向他孝敬。不過他自然也要在衙門裏找個靠山,李大蟲便是他巴結上的大腿。
“行了,別廢話了,生意上門了,你趕緊把門關上,開水燒上,準備宰肥豬。”朱老三看張屠戶態度恭敬,也不再用言語擠兌他。他們兩個都算是李大蟲的手下,不過一個是官差,一個是混混。
僅憑衙門發下來的俸祿根本就連喝西北風都不夠,自己若是不想法子撈錢,一家老小隻怕連飯都吃不飽。不過這年頭有權就有錢,有些事李大蟲自己自然是不方便做,張屠戶便是他的代言人,靠著收上來的這些錢,李大蟲小日子過得也不錯。
張屠戶早就注意到了院子裏的馬車,不過卻是沒敢想這竟然是李大蟲帶過來的肥羊。此刻一聽,興奮得眼睛都放出了光來,不過他心裏卻是有些不放心。
“李頭,這……,這不會是滄浪縣裏哪個大戶人家的子弟吧?要是不小心得罪了……”
他們這些貨色雖然在滄浪縣的百姓眼中看著像是凶神惡煞一般,但在真正有權有勢的大人物眼睛裏,跟條狗也差不多。像是衙門裏的那些胥吏,若是得罪了,一句話便能叫他們萬劫不複。更不用說那些修行者家族,碾死他們更是像碾死隻螞蟻一樣。
“你小子這是什麽意思?敢質疑李頭是不是?要是不調查清楚了,李頭能動手嗎?難不成你覺得你比李頭還要聰明麽?”一旁的朱老三頓時就罵道。
“三哥,我不是這個意思,我隻是覺得萬事還是小心一些好……”張屠戶連忙陪笑分辯,心中卻是暗恨。這朱老三仗著自己差役的身份經常擠兌自己,給自己上眼藥。大家還不都是李大蟲的跟班,說起來自己給李大蟲做的事比這廝可要多得多了,這廝卻自覺高人一等。
“行了,大家都是兄弟,不要每次一見麵就吵吵鬧鬧。”李大蟲喝了一聲,不過他卻也沒有多說什麽。手下互相之間不服氣,對他隻有好處,若是他們好成穿一條褲子,自己才該擔心了。
“小子,給我下來吧,難不成還要大爺我請你嗎?”李大蟲轉身向坐在馬車上的陳墨冷笑道。好說歹說,終於是將這小子騙到了這兒,這處院子是多少年前一個大戶人家失了火,燒成了白地,留下來的。當時滿門上下沒一個活口留下來,大家都覺得這塊地不吉利,根本沒有人打這個院子的主意,不但如此,就連邊上的鄰居陸續都搬走了。
後來張屠戶幹了這坐地收錢的營生,便占了這處廢棄的宅院,這麽多年下來卻什麽事也沒發生。這廝為此經常吹噓,說是自己身上性命太多,就連惡鬼都要躲著自己。
李大蟲一旦看上了肥羊,都是帶到這個地方來,讓張屠戶來對付。一來張屠戶是殺豬的,心狠手辣,下得去手,二來這廝手段也熟練,什麽扒皮、抽筋,什麽燙毛、拔毛,用不著幾下肉票就得被他整的崩潰,乖乖的把錢財給拿出來。
這一回李大蟲自認為遇上了大肥羊,還是照舊弄到了這兒來。他相信在張屠戶的手段下,這個少年根本撐不了多久就得乖乖的將錢財全都給吐出來。
“給我打開車廂門!”張屠戶晃了晃手中的單刀,惡狠狠道。
“你是叫李大蟲吧,”陳墨晃了晃手中的長鞭,“我聽說這滄浪縣雖然歸巨鯊幫的管轄,但是多少年了,巨鯊幫也沒有安排弟子前來,如今縣裏的事務都由六房的各個胥吏來操持,有這麽回事吧?”
“啊?”李大蟲傻了,難道自己手裏的刀子是紙糊的嗎?這小子怎麽就像是沒看到一樣。他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一晃手中明晃晃的單刀便要上前給陳墨點教訓。
“啪……”半空之中傳來了一聲脆響,李大蟲感覺就像是空中閃過了一道閃電,手腕子猛地一痛,“當啷”一聲響,手裏的鋼刀便掉落在了地上。
李大蟲愣住了,他根本沒看清到底是怎麽回事,再抬頭看車上的陳墨,就看他坐在那裏,仿佛剛才的事情和他毫無關係一般。
“嘿……,我還不信了,我就治不了你這小子。”李大蟲一彎腰,撿起了地上的鋼刀朝著陳墨就衝過去。剛才一不小心在手下麵前這臉可丟大了,無論如何都得將這個麵子找回來,否則以後手底下的人如何還能信服自己。
才跑出兩步,李大蟲就感覺腳脖子一緊,整個人騰雲駕霧起來。邊上那些李大蟲的手下就看到陳墨一甩手中的長鞭,鞭梢猛地探出,一下就卷在了李大蟲的腳踝上。接著就看陳墨手一抖,鞭子甩了起來,竟然卷著李大蟲就將他給倒吊了起來,像是從池子裏釣上來一隻大王八。
眾人全都驚呆了,這是什麽樣的手段,那少年手裏的鞭子看起來沒什麽特別的啊,五六尺長的竹杆子,鞭身是用麻繩做成的,就是一杆普通的馬鞭啊。怎麽到這少年手裏就像是有了魔力一般,仿佛變成了活物一般。
就看陳墨又將手腕一抖,那彎的就跟彩虹似的鞭杆猛地一彎一彈,卷住李大蟲腳脖子的鞭梢頓時鬆了開來,李大蟲一下就被甩了出去。
“當啷……”手中的鋼刀又掉落在了地上。
“咕嚕嚕……”李大蟲那一百多斤落在地上滾了兩圈,這才停了下來。
“哎喲喂……,哎喲喂……”這一下摔得不輕,李大蟲的腦袋也轉暈了,就像喝醉了酒一樣根本爬不起來,“你們是死人嗎?不知道扶我一把?”
這時一旁呆滯了的眾人才清醒了過來,張屠戶和朱老三忙不迭的跑到了李大蟲的身邊,一左一右架著李大蟲的胳肢窩將他給扶了起來。
“這小子是個練家子,手裏的鞭子著實厲害,大家給我一起上。”李大蟲咬牙切齒道,他沒想眼前這少年看起來像是頭小綿羊,卻猛地亮出了獠牙和利爪。
“咬人的狗不叫,叫的狗不咬人,你小子特麽的敢陰我。”李大蟲有種被坑了的感覺。不過今日無論如何都得將這小子給拿下,就算是不為這小子的錢財也要為自己爭口氣。
“你們兩個別扶我,給我一起上!”李大蟲一甩手,將扶著自己的張屠戶和朱老三給甩開,多一個人手多一份力量。這小子身手太快,快到自己還沒反應過來就中了招,還是小心一點為妙。
“是……”朱老三和張屠戶二人不敢違背,一個手持鋼刀,一個從腰裏拔出把殺豬刀,一起朝著陳墨圍了上去。
“兄弟們,散開來,一起並肩子上。”張屠戶不愧是這些混混的大哥,也算是見過世麵的,打架鬥毆的經驗非常豐富,指揮著眾混混散成了一圈,朝著馬車上的陳墨就圍了過去。
這些混混們各自手持著家夥,有棍子,有短刀,有鐵尺,各式各樣,緩緩的朝著陳墨逼近。讓一旁的李大蟲有點不安的是,坐在馬車座上的陳墨一點也沒有驚慌的樣子,甚至看都不看逼上來的那些混混一眼,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
“莫非這人是個高手?”李大蟲心裏麵有點惴惴不安,甚至生出了一絲後悔來,“早知道就不吃獨食了,請趙捕頭一同前來,他老人一手鳳翅連環刀,絕不是這個小子能抵擋得了的。”
不過這個時候後悔也晚了,李大蟲隻能指望自己手底下這些混混能夠仗著人多勢眾將眼前這小子給收拾了。這些混混們也十分小心,剛才陳墨出手對付李大蟲他們可全都看在眼裏,手中那杆馬鞭使得快如閃電,抽在身上可不好受,誰也不想當這個出頭鳥。
最好是那小子出手攻擊自己的同伴,然後剩下的人一擁而上,將他給製服了。每個人心中打的都是這個主意,不過包圍圈還是慢慢的在縮小。
九尺……,八尺……,七尺……,六尺……,李大蟲看的心中暗暗欣喜,甭管你有多大的本事,雙拳也難敵四手,猛虎也架不住群狼,隻要被圍在了中間,讓你插翅也難飛。
五尺……,到了這個距離,有些拿著長棍的混混已經能夠攻擊得到對方了。正當他們之中有人想要動手的時候,突然就看坐在車上的陳墨動了。隻見他雙肩閃電般的一沉,手中的鞭子就動了。李大蟲在一旁看得眼睛一花,根本也沒看清對方手上的動作。
“啪……”鞭子抽爆空氣聲響起,李大蟲根本沒看清陳墨的動作,他隻看到陳墨的雙手像是動了,又像是沒動,速度快到不可思議。
一聲脆響過後,就聽的“叮鈴桄榔”一陣響,李大蟲戰戰兢兢的看了過去,就看那些混混手中的兵刃掉了一地,一個個捂著臉就蹲了下去。
“哎喲……,哎喲……”慘叫聲響起了一片。
“這……,這是怎麽回事?”李大蟲心中駭然,“你們都給我站起來,都給我動手啊。”
李大蟲急了,急得直跳腳,不停的催促。那些混混卻根本像是沒聽到他的話,一個個連滾帶爬的向後退去,仿佛陳墨手中的那根東西不是鞭子而是毒蛇。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會撲上來咬他們一口。
李大蟲看清了,這些混混每個人的右邊腮幫子上都多了條血紅的印子,整個腮幫子都腫了起來。剛才顯然在那一刹那間,那少年手中的鞭子竟然抽中了圍上來的每一個人。看著那些混混臉上完全相同的地方,多了一條幾乎一模一樣的鞭印,李大蟲傻了。
自己踢到鐵板了,這少年的武藝簡直高的沒了邊,自己真是豬油蒙了心,怎麽會將主意打到了他的頭上。更要命的是,自己貪心作祟,竟然想要吃獨食,這下好了,自己的小命今天說不定都要沒了。
“嗯咳……”看著李大蟲那呆呆傻傻的模樣,陳墨輕輕咳嗽了一聲。
“好漢饒命,好漢饒命……”這聲咳嗽聽在李大蟲耳朵裏就像是響過了一聲炸雷,他“噗通”一下就跪在了地上。
“小的上有八十老母,下有三歲小兒,全家幾十口人全都指著我一個人過活呢。好漢爺,你不能殺我啊,殺了我不打緊我家裏的妻兒老小是無辜的啊。”
李大蟲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磕頭如搗蒜,簡直哭的是梨花帶雨,我見猶憐。
張屠戶和朱老三兩個人簡直看傻了,他們從來沒見過李大蟲竟然有這麽多愁善感的一麵。李大蟲有個外號,叫做“淨街虎”,是說他往大街上一站,大街就像是被掃過一樣幹淨。這可不是說街上的垃圾被掃幹淨了,而是人被掃幹淨了,可想而知這家夥有多威風。
久而久之,大夥兒也都忘了他的名字,隻叫他李大蟲。如今這李大蟲竟然變成了磕頭蟲?淨街虎的威風呢?上哪兒去了?還有這廝說什麽上有八十老母,下有三歲小兒,這簡直就是滿口胡說八道,他老娘早就死了,下麵隻有一個女兒,也嫁了人。一家子就他和老婆兩個,哪裏有什麽幾十口人要養?
“剛才的問題你還沒回答我,我也不要你的性命,你隻要乖乖聽話就行。”陳墨晃了晃手裏的鞭子,李大蟲看的就是心中一凜。
剛才的問題?什麽問題?李大蟲迅速回憶起來,對了這位爺是問滄浪縣的情況來著。
“對對對,大爺說的沒錯,如今這滄浪縣便是由六房的各位老爺做主。其中戶房的孫老爺和刑房的周老爺這二位老爺權勢最大。”
陳墨點了點頭,戶房和刑房,一個管錢,一個管兵,自然是最有實權的。
“你安排人去,給我把六房的胥吏叫過來,我有話和他們說。”陳墨淡淡吩咐道。
“啊?”李大蟲愣住了,讓自己去把各位大人叫過來?當那些大爺是誰啊?往日裏自己若是在路上遇到他們得趕緊站到路邊去,連大氣都不敢喘。自己這麽大剌剌的上門去叫人,自己不想活了嗎?
“嗯?你不想去?”陳墨一瞪眼,李大蟲嚇的都快尿褲子了。
“趙捕頭,就是這兒,那李大蟲要是抓到了肥羊,都帶著這裏來拷打。”就在這時院外傳來了一個聲音。
李大蟲一聽就知道這是王二虎的聲音,那趙捕頭自然便是刑房的總捕頭趙大彪。
“王二虎這小子把我賣了……”李大蟲心中一陣輕鬆,說不出來的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