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八十八章 寵辱不驚
“這件事情既然已經開了頭，那往後就得定個章程，大夥兒都按照這個章程來，”萬朝宗掃了一眼眾人道，“不過這事情是如何辦成的，大夥兒想必也都有所耳聞吧。有功就得賞，有過就得罰，商議之前，我當著大夥兒都麵，宣布一下對陳墨的賞罰。”
“陳師侄年少有為，這一次為咱們西庚派立下大功，正當厚賞才是。”
“不錯，陳師弟不但修為高強，更重要的是有大勇氣，大毅力，否則絕不能成此大事。”
頓時大廳之中對陳墨就是一片稱讚之聲，既然事情已經成了，眾人再想心中的小九九也就沒有意義了。站在門派的角度考慮，此事簡直可以說是不世奇功。
楊去疾更是一臉的自得之色，左顧右盼，看到大廳之中所有的目光都投了過來，有欽佩、有豔羨、有妒忌，雖說這些目光都不是看自己的，但楊去疾心中還是十分暢快。
“大夥兒也都知道，陳墨下山是奉了我的命令。不過我讓他下山可不是做這事的，我是讓他去接替錢叔鬆，為門派暗地裏搜集資源。誰知道陰差陽錯，他卻做出了這等事情來。”
“啊？這事不是掌門安排的？”
“這小子竟然是自作主張？這膽子也……”
知道陳墨下山所為何事的，也就是門派的高層還有那幾名和陳墨一起爭奪差事的弟子。絕大部份核心弟子卻根本就不知道其中的內情。他們中的有些人以為陳墨是奉了萬朝宗的命令，下山去對各家收稅的。
正因如此，他們心中愈發的震驚的了。要知道就算是曆代太上長老和掌門之中，都有好些個都想要著手處理此事，最後卻都又不了了之，根本無法下定決心。想不到這小子竟然是扯虎皮當大旗，在根本沒有得到授意的情況下就敢將天都捅個窟窿。
楊去疾自然是早就知道此事，但此刻看到那些核心弟子一個個臉上露出了驚駭之色，心中簡直就像是喝了美酒一樣，有點醉了。
“陳墨他能夠促成此事，自然是有些功勞，照理說門派也應該對他有所賞賜，不過……”萬朝宗淡淡說道。
楊去疾剛一聽萬朝宗開口心中就是“咯噔”一下，什麽叫有些功勞？要是這件事還隻是有些功勞，那什麽樣的功勞才能叫大功？那一句“不過”更是讓楊去疾心中感覺到了有些不妙。
除了陳墨自己心中早就知道有這麽一出，其他所有人都是目瞪口呆的看向了萬朝宗。
“陳墨他雖然收上來了四十八萬兩銀子，但是我交給他做的差事可沒完成。”
“掌門師兄！”楊去疾再也忍不住了，“往年錢叔鬆一年可也就繳上來十多萬兩銀子，如今還沒將稅銀全都繳納上來就已經有將近五十萬兩，這還叫沒完成差事，那到底要什麽樣才能叫完成？”
“銀子麽，自然是夠了，”萬朝宗斜睨了楊去疾一眼，“但之前錢叔鬆可不隻是向門派上繳銀兩，還有不少修煉的資源。”
“這……”楊去疾感覺掌門有點吹毛求疵了，不過說的卻也是事實，“陳墨他才剛剛接替這個差事，路要一步一步走，飯要一口一口吃，哪有這麽快就上手的。”
“哼，功就是功，過就是過，豈能打半點馬虎眼？”萬朝宗臉色一沉，聲音也帶上了威嚴，“有功就該賞，有過就要罰，這是咱們西庚派的立身之本。”
“還有，陳墨他擅自做主，在沒有奉師門之命的情況下就根據自己的想法來行動，而且也不向我稟告。若是往後門中所有弟子都像他這樣，那豈不是亂了套，這是其二。”
“其三，在沒有得到門派允許的情況下，他擅自對同門出手，造成了這麽多門中弟子受傷。雖說並未有一人受到無法恢複的傷勢，但是禍起蕭牆，同門相殘，此罪不可謂不大。”
“掌門！”楊去疾有些受不了了，“這可是那些弟子主動下山抗稅的，難不成陳墨就要束手挨打嗎？”
“抗稅之事何從說起？”萬朝宗淡淡道，“之前門派並未說過要向大家收稅，自然也就沒有抗稅這麽回事。雖說這件事對門派大有益處，但是陳墨他也應該先向門派稟告，再根據門派的命令來行事才是。”
“稟告？隻怕一稟告這事就黃了……”楊去疾悻悻說道。
“楊師弟，我知道你是為你落雁峰弟子鳴不平，但這話可說的過了點，不過這次我就不與你計較了，”萬朝宗沉聲道。
“是……，是我孟浪了……”楊去疾頓時一驚，看向大廳之中的同門心頭有些惴惴。當著這麽多同門公然和掌門頂撞，的確是有點忘形了。
“這一次陳墨雖然立下了功勞，不過功勞隻有一樁，過錯卻是更多。念在他也是為了門派，所犯過錯也並不是為了私心，我便從輕發落吧。此事陳墨功過相抵，既沒有賞賜，也不會責罰。陳墨聽令！”
“弟子在！”陳墨趕忙從楊去疾身旁閃身出來，恭恭敬敬的立在了下手。
“從今往後你做任何事情都要三思而後行，切不可自作主張。你對我的處置可有意見？”
“弟子心悅誠服！”陳墨恭恭敬敬一揖到地。
“嘩”的一下，看到了這個結果，大廳中的人群簡直快要炸了鍋。立下了這麽大的功勞最後就來個不賞不罰，還當著這麽多人的麵被訓斥了這麽久，這究竟是怎麽回事啊？
難不成這小子得罪了掌門？不對，就算得罪掌門也不至於這樣，肯定是得罪了太上長老。不少人都是偷偷的向太上長老東方白看了過去，就看他老人家老神在在，仿佛根本就什麽都沒聽到，什麽都沒看到一樣。
“這小子肯定是得罪太上長老了，看來以後在門派中永遠都沒有出頭之日了。”
“本還想和他套套近乎，得點好處，看來根本就沒這個必要了。”
大夥兒的心中都是轉著各式各樣的念頭，不過一個個卻都不再像之前那樣，看向陳墨的目光都變得冷淡起來。有些心腸軟的人，目光之中還帶著些同情。
隻有喬元魁，目光微微閃爍。昨日太上長老可是特意叫他過去傳授給陳墨密法，什麽不賞不罰？糊弄誰呢？太上長老在這小子身上可是下了大本錢。他臉上的神色變得若有所思起來，心中暗暗有了猜測。
此刻楊去疾的臉色紅一陣白一陣，心中簡直既是窩火又是憋屈，這大起大落，簡直讓他有點不知所措。
原本以為今日要大出風頭，沒曾想到最後盡然落得了這個局麵。
“陳墨，這兒沒你的事了，你下山去吧，好好辦差，不要再起這種鑽營弄巧的心思。”
萬朝宗將眾人的神色收在了眼底，心中也是對陳墨頗有些佩服。少年人大多都是愛慕虛榮，有這種在眾人麵前大出風頭的機會，怎麽可能白白放過。但偏偏眼前這小子竟然想法就如此奇特，在這麽多人幸災樂禍的目光之中半點也沒有失落的模樣。
“回稟掌門，弟子還有一事懇請掌門答應。”
“哦？說來聽聽。”萬朝宗冷冷道。
“弟子下山之前，想要到山門藏經閣一閱，還請掌門恩準。”
“你要去藏經閣？”萬朝宗沉吟了片刻道，“好吧，不過隻能在一樓翻閱典籍，二樓以上的密藏你不能觀看。”
說著話，萬朝宗喚過了一旁伺候的朱小景，吩咐了兩句。
“謝掌門！”陳墨大喜，渾然看不出半點因受到不公待遇而不忿的神色，歡歡喜喜的轉身離去了。
“哎，可惜了，這份大功，竟然隻落得個不賞不罰的結果，這種結果本身就是懲罰吧。”
“這小子一次將門派全部的高層都得罪了，難道還指望有什麽好果子吃麽，做夢吧。”
一時間眾人說的什麽都有，語氣之中卻都是透露著譏笑之意。陳墨從他們每人身上都咬下了一塊肉來，要說沒有怨氣那是不可能的。之前隻是因為覺得這小子肯定會得到太上長老的重視和關照，大夥兒都將怨氣藏了起來。此時一看，竟然連太上長老都不待見他，那大家還客氣什麽？
“行了，大夥兒靜一靜，”看到陳墨的背影消失在門外，萬朝宗揚聲道，“接下來大夥兒一起議一議收稅的章程吧。”
……
“多謝朱師兄，師兄請留步。”牤牯峰上，一處占地廣闊的三層石樓之前，陳墨向朱小景抱了抱拳。
“陳師弟，你……，你的所作所為大夥兒都看在眼裏，朱某就很是佩服，你可別因為師父的話而氣餒。”朱小景卻是半點也沒有因為他師父的話對陳墨有所輕視。
“多謝師兄厚愛，我沒事。”陳墨倒是有些意外，沒想到這個往日裏一副孤傲模樣的朱小景非但沒有被萬朝宗的一番話影響，反而對自己一改以往冷漠的模樣。
“嘶……”
藏經閣雖然隻有三層，但是占地極廣，陳墨一進來看到大廳之中排列的整整齊齊的書架忍不住就倒抽了一口涼氣。
就看這大廳的一層，占地隻怕足有方圓百餘丈，高有五六丈，一根根兩人合抱粗細的石柱撐住了天花板。
“想不到一個小小的西庚派就藏了如此多的典籍，不知在那些超級門派之中又得藏有多少書籍。”
不過想想倒也正常，西庚派傳承至今早就超過千年，一代代的修行者留下來的典籍自然是汗牛充棟。
藏經閣的一樓書籍最多，內容多是關於武士境界修行者的感悟、山川地理、風土人情以及修行者的奇聞逸事之類的書籍。
不過饒是如此，也不是所有弟子都能夠進去其中查閱典籍的，隻有那些在門派中修煉超過了十年的內門弟子才會被允許進入。
而且進入的時間每個月不能超過三天，成為門派的精英弟子，每個月允許有五天時間到藏經閣來查閱典籍。隻有成為門派的核心弟子，才能隨時來藏經閣之中。
而精英弟子也隻允許在一樓查閱典籍，隻有核心弟子才會被允許進入藏經閣二層。至於說藏經閣三層，隻有西庚派的掌門、九位長老以及三位山主才能進入其中。
藏經閣二層的內容便會涉及到如何突破到武師境界的修煉以及部分武師境界修行者留下來的修煉心得。而藏經閣三層更是門派至關重的的典籍，涉及到的內容全部都是武師境界以上的修行之事。
之所以不允許修煉時間在十年以內的弟子進入藏經閣，乃是因為這段時間正是修為飛速成長的階段，基本不太可能有修煉瓶頸。除了功法之外也用不著閱讀典籍來感悟修行，有各位山主和傳功長老的提點已經綽綽有餘了。
看太多的典籍反而會迷惑自己的心神，對自己的修行之路造成困惑。
“陳師弟，二樓設有禁製，你可千萬不要嚐試進入其中。若是觸發了禁製可就不妙了，輕則骨斷筋折，萬一要觸動了厲害的禁止甚至都有可能送了性命。”
“多謝師兄提醒，在下記住了。”
一頭鑽入了藏經閣一樓之中，陳墨看著一排排的書架便開始尋找起自己心中想要的東西來。
“冰霜箭訣的修煉心得……”
拿起一本書翻看了兩頁，陳墨便將其放了回去。入門之後這冰霜箭訣陳墨根本就沒怎麽修煉過，這心得對他自然是沒什麽用處。
“斫雷斧訣修煉有感……”一看封麵上的字，陳墨便將手上這本書給塞回了書架之中。
一座座書架走了過去，陳墨一開始還每座書架上都仔仔細細的觀看，但很快就有了經驗。這些書籍都是按照相近的內容分門別類來存放的，西庚派中諸多功法，修煉同樣的功法感悟書籍都會存放在一起。
到了後來陳墨一座書架也就頭尾部分各抽一本書看看，若不是自己想要找的內容便直接跳過去。
“大周遊記……”
看到了手中這本書封麵上的內容，陳墨眼睛一眯，打開了書籍翻看了起來。
看了一會兒功夫，陳墨有些失望的將手中的書籍合了起來，塞進了書架上。
“看來寫這本大周遊記的前輩倒是個喜歡吃的人，一本書中有六成都是寫了大周境內各地的美食，剩下的也是風土人情，對於修行根本沒提到半句。”
這藏經閣之中的書籍卻也不全是關於修煉的，上千年來，西庚派中也偶有修行者留下了五花八門的書籍來。
“洪州門派地理誌……”
走馬觀花的翻看了一遍，陳墨搖了搖頭將這本洪州門派地理誌放了回去。
“八州妖獸奇聞錄……”
“百草集錄……”
“曆代武聖豔聞錄，謔……，這位前輩還真是視角獨特，竟然留下了這般足以流傳千古的神書。這聲情並茂，如臨其境的描寫，簡直了……”
在堆放奇聞雜談的書架前，陳墨停下了腳步，取過了一本本千奇百怪的書籍翻看起來。隨著一本本書看過去，陳墨臉上失望的神色卻是一直沒有褪去，顯然沒有找到自己想要看到的內容。
不過看守藏經閣的那些弟子也是見怪不怪，有許多修煉遇到了瓶頸的修行者常常在藏經閣中一待就是好幾天，直到限定的時間到了被趕出去才會離開。陳墨這樣的，根本也不起眼，隻不過看他那樣子卻是一直在翻看關於奇聞逸事的典籍，和其他的修行者卻是不太一樣。
“嗯！”突然就看陳墨眼睛中光芒一閃，臉上頹喪的神情一掃而空。
就看他手上那本書籍上封麵寫著幾個字“蒼州秘聞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