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六十四章 當街查帳
大街盡頭傳來了密集的馬蹄聲，在東方糧行門口圍觀的百姓向著馬蹄聲響起處看了過去，就看遠遠的一隊駿馬在大街上整整齊齊的排著隊列向著這邊小跑而來。
馬上的騎士一個個竟然都是身披鐵甲、頭戴鐵盔，鐵甲在陽光之下反射出森冷的光芒，讓人看著心尖都有些發顫。
“嘩啦……”一下，圍在東方糧行門口看熱鬧的百姓頓時便作鳥獸散，片刻之間便隻有幾名衙役站在糧行門口。
這幾名衙役頓時一個個變得麵色如土起來，讓他們對付手無寸鐵的百姓還行，但來的可是全副武裝的鐵甲騎士，就連馬匹身上都是披著鐵甲，這簡直就是一頭頭鋼鐵猛獸啊。別說等這些騎士們動手了，就隻這些披著鐵甲的駿馬撞上來也能將哥幾個撞的骨斷筋折了。
街頭馬蹄聲也清晰的傳入了糧行之中，邢師爺和一班稅吏、衙役們的臉色也是變了。一旁的東方秋甫臉上卻是浮現了冷笑，強撐著身子站起了身來，顫顫巍巍的就要向門口走去。
這些衙役們卻是沒有一個敢去攔一下，每個人都嚇得像是雷雨天的鵪鶉一樣，隻知道將頭埋在翅膀裏瑟瑟發抖。
“掌櫃的，我看你還是老老實實的待著吧，可別再自找苦頭吃了。”
隻聽的一個慢悠悠的聲音響了起來，東方秋甫頓時身子就是一頓，艱難的轉過了身子看去，就見那少年正優哉遊哉的坐在凳子上，臉上連絲毫的緊張之色都是沒有。
“你……，你真是死到臨頭還不自知，”東方秋甫雖然身上傷處還是疼痛難忍，但是膽氣卻已經壯了起來，“你知不知道我們東方家有一支鐵甲衛隊，聽這馬蹄聲定然是老爺帶著鐵甲衛隊來了。我勸你們若是識相就趕緊乖乖的束手就擒，否則真等老爺動手，你們就悔之晚矣。”
“真是囉嗦……”陳墨站起身來身形一動就來到了東方秋甫麵前，一把抓住他背心的衣服就將他拎小雞似的拎了起來，將他趴著放到了一張凳子上。
“掌櫃的，我看你身上傷勢不輕，還是別動的好，要是不小心身上的傷再加重那可就不妙了。”陳墨聲音中透著絲絲的寒意，“你們一個個都跟家裏死了人似的幹什麽？天塌下來有我頂著，難不成你們覺得現在認慫了，東方家就能放過你們了嗎？”
眾人聽了齊齊都是一凜，就看邢師爺臉色更是變幻了幾下，猛的一咬牙：“大夥兒都給我打起精神來，有陳爺給大夥兒撐腰，怕他個球？要是誰敢不聽命令，我老邢第一個饒不了他。”
說話間門口的馬蹄聲就像是敲鼓一樣已經到了跟前。
東方儉騎著一匹渾身雪白沒有一絲雜毛的駿馬來到了糧行跟前。遠遠的他就看到了門口站著的四名手持水火棍、身穿皂服的衙役，滿以為隻怕用不著自己帶著人馬到跟前，這些黑狗子就要屁滾尿流逃走。
剛開始也的確如他所料，遠遠的就能看到那四名衙役臉上浮現了驚慌失措的神色，就連手中的水火棍也有點拿不穩了，四個人就如同四隻受了驚的鵪鶉一樣，站在那兒瑟瑟發抖。
但沒過多久，那四人竟然臉上的神色變得平靜了下來，手中的水火棍也拿的穩穩的，豎得筆直，這讓東方儉心裏麵跳了一下。
不過也就僅此而已了，他也隻是看到對方表現有些出乎自己意料，感到有些奇怪而已。至於說對方能翻出多大的浪來，他可從來都沒想過。東方家的老祖是誰？西庚派太上長老東方白！那就是西厙縣的天，是西厙縣的地，在西厙縣境內還沒有人敢挑戰東方家的權威。
也就是自己謹遵老祖教誨，嚴格約束族中子弟，東方家行事一向都非常低調。但是低調可不等於窩囊，要是被人欺上了門來還不知道打回去，那自己這個家主也做得太失敗了。
東方儉一揮手，身後一隊鐵甲騎士齊齊勒住了馬韁停了下來，動作整齊劃一，簡直就像是一個人似的。
遠遠圍觀的百姓們看到這一幕，一個個都感到這隊鐵甲騎士散發出驚人的氣勢，自己心房都好似被一股涼氣凍住了似的。有那膽小的雙腿都已經顫顫發抖了起來，更有人隻覺兩股之間一熱，一股暖流順著大腿就流了下來，一股騷氣在人群中彌漫開來。
“這……，這些鐵甲騎士是東方家的？”
“這些人簡直就像是吃人的老虎，我腿都要嚇軟了。”
“那些官差死定了，拿著根木棍怎麽和人家鬥，竟然敢打東方家的主意，簡直就是老壽星吃砒霜，嫌命長啊。”
東方儉騎在馬上，冷冷的向糧行裏掃視了一圈，裏麵的情形看得清清楚楚。但他眉頭卻是微微皺了皺。
那報信的夥計倉促之間也沒說清楚，隻說官差來糧行找麻煩，將掌櫃的都打了。東方儉以為怎麽著也得是李墨軒親自帶隊前來。誰曾想到了一看，根本就連李墨軒的影子都沒看到，滿屋子的人看下來，也沒看到有一個像樣的人物。
“領頭的是這師爺模樣的人？”
東方儉心中暗暗猜測，但隨即心中就否認了。
“不會是這個土包子少年吧？”
屋子裏的人也就隻有這個穿著粗布衣服的土包子少年坐在那兒，雖然心中不太敢相信，但東方儉還是有了判斷。
“去兩個人，將秋甫帶出來。”東方儉臉色陰沉，抬起手揚起馬鞭指了指趴在凳子上的東方秋甫。這可是他們東方家的子弟，竟然在這麽多人麵前出了醜。看他褲子上那片深色濕漉漉的模樣，顯然是被人打了板子流出的血。東方儉心中怒意勃發，已經隱隱起了殺心。
“是！”身後兩個騎士應了一聲。
“嘩啦啦”一陣鐵葉子抖動的聲音響起，就看兩名鐵甲騎士從馬背上翻身跨下馬來。
“鏘啷”一聲響，兩名鐵甲騎士將腰間鋼刀拔了出來，邁著步子就向糧行之中走去。
“老爺，彭掌櫃和甄掌櫃都是為了救小的也被這些人打了板子。”趴在凳子上的東方秋甫強撐著叫道。
“那就將他們一起都帶出來！”東方儉淡淡道。
“動手了，真的動手了。”
“竟然當街就敢動手，這位東方老爺可真霸氣。”
百姓們頓時都喧囂起來，平時兩個潑皮當街打架都能圍上一群人觀看，更何況如今這真刀實槍的就敢對官差動手，一個個看的都是興奮無比。
幾個堵在門口的衙役一看就縮了，立刻就分開了一條路來。對方可是全身都包著鐵的精銳，手中拿著的更是明晃晃的單刀。哥幾個就憑手上拿著根燒火棍就想和對方動手？這不是開玩笑嗎。
東方儉騎在馬上看著這一幕臉上浮現一陣冷笑，果然是群草包，就這樣還敢來自己家的產業找麻煩？這些人莫不是一個個腦子都壞了嗎？
“哐啷啷……”
緊接著下一幕讓所有人的眼珠子都要掉了出來，就看兩名鐵甲騎士從糧行裏麵飛了出來，齊齊落在了地上，摔了個四仰八叉。這二人一身的鐵甲，摔倒在地掙紮著想要爬起，一時半會兒卻哪裏能夠爬的起來。
“什麽，兩個鐵甲騎士竟然一個照麵就被扔了出來？”
“究竟是誰這麽厲害？”
那些躲在遠處看熱鬧的百姓頓時一個個都傻眼了，有心想要湊上前去看看，但見到圍著的那一隊鐵甲騎士哪裏敢靠過去，心中又是畏懼又是好奇，一個個眼睛裏簡直都要放出了光來。
“閣下是誰？為何要找我東方家的麻煩？”東方儉雙眼眯起，心中忍不住也是一顫。
剛才他可是瞧見了，那懶懶散散坐著的少年不知怎麽地身形一晃，自己眼前一花竟然沒瞧清楚就看到兩名手下被扔了出來。這個速度和身手，隻怕不是自己帶著的這些人能夠抵擋得了的。別的不說，隻要這少年手上有把匕首，隻怕自己這邊所有人都要交代在這兒。
“你們還不趕緊動起來，愣著幹什麽呢？”陳墨喝了一聲。
東方秋甫早已經將賬本抱了出來，戶房那三個稅吏帶著幫閑們已經開始在盤賬了。不過剛才看到東方儉帶著一隊鐵甲騎士來到了糧行跟前，一個個都已經嚇傻了，哪裏還有心思再查帳。
緊接著又看到陳墨大展神威，不知怎麽地就將兩名鐵甲騎士都給扔了出去，這一來這些稅吏和幫閑們愈發的震驚，更加顧不得手上的活了。
一聽到陳墨的喝聲，稅吏和幫閑們才清醒了過來，趕忙繼續開始查帳。不過這些人一個個臉上都浮現起了激動的神色。
這三名稅吏之中，最老的已經幹了這差事有三十多年了，以往哪一年不是隻能找那些苦哈哈們收稅。不用說這東方糧行了，就是這大街上的鋪子，有很多他們根本都不敢踏足。那些個窮苦百姓能有多少錢，每一年又有多少人家因為這個稅而破了家。
更有甚者，有時候遇上了荒年，去城外向那些農戶們收稅，那些從泥土裏刨食的苦哈哈們哪裏有銀錢。但是縣太爺派下來的稅收又不能不收，隻能是將這些貧窮百姓家裏的耕牛、雞鴨都搶走，甚至有時候還逼著人家賣兒賣女，這都是有損陰德的事情啊。
也不是沒人想到過要向那些大戶人家收稅，那老稅吏猶還記得，自己年輕的時候有個前輩為人極是剛正，曾經向當時的縣太爺提出來要一視同仁，不能將所有的稅都攤派到窮人身上，對那些西厙縣中最富的人家卻不聞不問。
第二天，這位同僚就被趕出了戶房，丟了差事。更慘的是聽說這位同僚後來連個生計都謀不到，想要擺個攤替人寫寫文書信件，立刻就有差役來趕。想要張羅個鋪子賣點雜貨掙點錢吃飯，立刻就有地痞來將鋪子都砸了，告到衙門去根本就沒人理會。
看到了這個下場，一體收稅的事情再也沒有人提，即便這差事再缺德，心中再不是滋味也得幹下去。
萬萬沒想到在自己有生之年還能看到這一天，老稅吏翻看著賬本的手都顫抖了。這糧行的銀錢簡直就像是流水一般的“嘩嘩”的淌，低買高賣，一石米買進來隻要一兩銀子，轉手賣出去就是三兩銀子。而且隻有官府指定的三家糧行才能從事這糧食買賣的營生，其他人隻要敢碰就是殺頭的罪過。
“去給我把李墨軒叫過來，還有把趙院長也請過來。”東方儉臉都綠了，看到這些往日裏在自己眼皮子裏連條狗算不上的小吏在自家鋪子裏作威作福，他肺都要氣炸了。但他卻不敢輕舉妄動，那土裏土氣的少年不知道是什麽來路，端的厲害。
但再厲害又有什麽用？在西厙縣境內敢得罪東方家，神仙也救不了。
兩個鐵甲騎士得了令，催動胯下馬匹，人和馬身上的鐵甲發出了“嘩啦啦”的聲音去了。
東方儉心中有點忐忑，但看到那少年竟然就像是沒看到這一幕似的，任由自己的手下離開。這一下東方儉一顆心放了下來，但卻也沒再作出什麽舉動來，生怕激怒這少年。
“且讓你得意一會兒，待會兒叫你哭都哭不出來。”
他覺得心中有一股邪火，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將這股邪火給壓了下去。想他堂堂東方家的主事人，西庚派老祖的直係後代，自打出生後可還沒受過這麽大的氣。
……
“老爺，外麵有東方家的家丁求見。”
蓋了兩床棉被，李墨軒都覺得有點渾身發冷，身上的冷汗不一會兒就將棉被內襯給浸濕了。正在這時房外傳來的聲音讓他心中直冒火，但等下人將話說完他簡直渾身就像是進了冰窖一樣。
“不見不見，你趕緊給我推了。”李墨軒就像是聽到了貓叫的耗子，整個人都埋進被子裏去了。
“慢著！”想了想他又覺得有點不妥，自己這樣是不是有點太無禮了，“你去回個話，讓他稍等會兒，我這就出來。”
接著李墨軒又向小妾交代道：“你趕緊讓人把那軟椅抬過來，再鋪上厚厚的棉被，讓下人抬著我出去。還有，你安排好之後馬上就回來，把你的水粉給我撲一點，讓我看起來臉色煞白，病情嚴重的模樣。還有給我打一盆水來，出去前我得往額頭上灑些水珠子，看起來就像是出了一頭虛汗。”
……
“院長，外麵東方家的家丁求見！”
西厙縣別院的院長趙普正在靜室中打坐修煉，門外一個聲音響了起來。
“東方家！”趙普臉色一變，雖然被人打擾了修煉但他卻沒有任何的不悅，事關太上長老的家族，他可不敢有任何的怠慢。
“趙真人，有人在糧行搗亂，我家老爺派我來請真人主持公道，還請真人千萬援手。”家丁在趙普麵前哪敢造次，一副畢恭畢敬的模樣。
“你在前麵帶路。”趙普跟著家丁就出了別院，直往東方糧行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