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三章 露宿
虎妖鑽進了雜草叢中，進了山洞。
“啪嗒……”
火石聲響起，一點紅色火苗亮了起來，將山洞中照的忽明忽暗。
就看這山洞有個方圓十來丈大小，裏麵空空蕩蕩的，在山洞中間一個黑袍人盤膝坐在那兒。
這人的披著的黑袍上連著黑色的帽子，帽子戴在頭上，將半張麵孔都是遮擋住了，隻露出一個尖尖的下巴，下巴尖上長著幾縷山羊胡子，看模樣透露著陰森森的氣息。
“你過來，讓我瞧瞧。”
黑袍人露在帽沿外麵的嘴巴微微張合，從嘴巴裏發出的聲音陰森冰冷，仿佛不像是人在說話，而是從墳墓裏傳出來似的。
虎妖聽懂了他的話，但龐大的身子在這看起來比它小了許多的黑袍人跟前，竟然微微有些發抖，輕輕的墊著爪子來到了黑袍人跟前，伏低了身子，就像是一隻小貓咪般在黑袍人身前趴了下來。
黑袍人伸出一隻手掌，輕輕的撫摸在了虎妖受傷的肩膀上，就看他的手掌上慢慢聚集起了團團灰白色霧氣，十分的詭異，就好似有團團冤魂聚集似的。
“嗚……嗚……嗚……”
虎妖頓時就齜牙咧嘴起來，喉頭不住的發出低沉的聲音，就好像是體內有一個風箱在不停的拉動，顯然是承受著不小的痛楚。
過了片刻，就看黑袍人手掌一抬，一縷縷灰白霧氣如同長鯨吸水一般沒入了黑袍人的手掌之中。
“咳、咳、咳……”
黑袍人猛的發出了一陣劇烈的咳嗽聲，身子如同蝦米一般弓了起來，一抬手捂住了嘴巴。等到咳嗽停歇，黑袍人放下了捂著嘴巴的手掌，就看掌心赫然出現了一灘暗紅色的血液。
“這些老不死的，一個個簡直就像是千年的王八一樣小心。這麽多人聯手，還被白骨法聖前輩逃脫，這些人生怕報複，竟然追殺天底下所有修煉亡靈法術的修行者。我不過是見到同為修煉亡靈之力的好友被追殺看不過，說了幾句，冰火島的修行者竟然就悍然出手將我擊成重傷。要不是我見機的快，此刻隻怕已經成了一具死屍。”
“是誰將你擊成了重傷？”
這黑袍人竟然好似把虎妖當作了同類，突然向它問起了話來。那虎妖看模樣竟然聽懂了，伸出了一隻前爪，彈出了一根利爪，在地上劃了四道橫杠。
“你被四個修行者圍攻了？”
虎妖笆鬥大的腦袋點了點，又伸出利爪在地上畫了幾道歪歪扭扭的符號，黑袍人看了看卻是明白了。
“這四個修行者都是武士初階的境界？”
虎妖又是連連點頭，利爪又在地上連連畫了起來。
“四人都是修煉的近身武技……”
黑袍人猛的站了起來，一抬手，身上披著的長袍飄蕩而起，裏麵竟然露出了一把黑漆漆的彎弓，這人竟然是一個修煉箭技的修行者。
“那就讓他們有來無回吧，我正好吸食這四個修行者的血氣，也好養一養身上的傷勢。你去將他們引到這邊的山穀中來，我來給你報仇。”
“嗷嗚！”
虎妖發出了一聲興奮的吼叫，身子一縱，從山洞中便躍了出去。
……
“薛師兄，那小子怎麽還沒回來，不會是被虎妖吃了吧？”
天色已經到了黃昏，篝火燒的“劈劈啪啪”作響，火光將三江派和碧雲山的四個修行者臉色映照的都是有些詭異。
周輕雲語氣之中透露出了擔心意味，她可不希望陳墨出事，否則的話自己都要被眼前這三個家夥給拖下了水。
“周師妹，你何必擔心，那小子滑溜的很，這個時候還不知道躲在哪個犄角旮旯裏頭偷懶呢。”
薛朝東看著天邊泛出一片紅色，日頭已經落到了山下再也看不見，就看他臉上帶著一絲覺察不到的狠辣。
在他心裏，最好這一趟陳墨再也回不來了，不管是被虎妖擊斃，還是遭到了其他什麽不測，西庚派定然要上門問個究竟，如此一來自己也算是完成了任務，至於到時候如何激起兩派的矛盾，可就不關他的事情了。
“小心！”
突然就看薛朝東猛的站起了身來，一把拿起了放在腳邊的鐵鞭，朝著不遠處的密林全神戒備，好似那裏藏著什麽莫大的凶險似的。
“薛師兄，怎麽了，那裏有什麽？”
其他三人一看薛朝東這個模樣，一個個也都是拿起兵刃小心戒備起來。
“不知道，我感覺咱們好像被什麽東西給盯上了。”
過了片刻，眾人就看遠處密林之中地麵上的枯草一陣晃動，從裏麵站起來一個斑斕的身形。
“是那頭畜生！”
郭放失聲叫了出來，那藏身在密林之中的正是之前襲擊眾人的那頭虎妖。
看到眾人有了防備，那虎妖的身子退卻，草叢一陣“窸窸窣窣”的晃動，不一會兒功夫樹林之中便又恢複了平靜。
“大夥兒小心了。”
薛朝東臉色變得凝重了起來，四人之中他的修為最高，也最早到修行界中闖蕩，經驗也是最豐富。
“那畜生盯上我們了，今晚咱們輪流睡覺，隨時都要保持著有兩個人放哨，可別被這畜生給抓住了空子。”
看了眾人一眼，薛朝東吩咐起來。
“周師妹，上半夜你就辛苦一下，和我一起執守，等到下半夜就讓張師弟和郭師弟守夜。”
“那姓陳的也太可恨了，這個時候不見了人影，否則他要是在的話，咱們也能輕鬆一些。”
郭放忍不住咒罵了起來，這一路上他們也指使陳墨慣了，若是陳墨在這兒，讓他一個人執守一個晚上，他們四個便能每人執守一小會兒就行了。
“好了，這個時候還說這些幹什麽，這個晚上務必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等到明日若是那畜生還不知死活的跟著咱們，咱們務必將那畜生一舉給擊斃了。”
這下其餘三人俱都凜然，不敢再有絲毫的鬆懈，按照薛朝東的吩咐，張得勝和郭放二人合衣躺下休息了起來。薛朝東卻是以四人休息的地方為中心，離著四五丈遠在四個方位生起了四堆篝火。
“周師妹，你要是困了，不妨也靠著樹休息一會兒，有我盯著就行了。要是有什麽異常，我再叫你們。”
薛朝東不時的繞著圈子在露營地四周巡視一圈，看到周輕雲一臉緊張跟在了自己身後，他倒也是有些風度。
“不用，”
周輕雲搖了搖頭拒絕了，不過心中卻是有些緊張，握住軟鞭的手掌緊了緊，掌心有些溫熱，竟然滲出了些許汗水。
進入夜晚，林中分外靜謐，除了“劈劈啪啪”燃燒的樹枝發出爆響就隻有不知名的蟲兒偶爾鳴叫。
很快，如鉤的弦月就走過了半邊天際，來到了下半夜，薛朝東將兩個師弟喊了起來，替換他和周輕雲二人。
周輕雲躺到了篝火邊上，身子感覺一陣暖和，但腦子裏那根弦卻是緊緊的繃著。雖然上半夜一直無事，但她卻是怎麽著都是睡不著，心中隱隱就覺得，在密林深處一個不知道的地方，白天看到的那雙黃澄澄的眼睛，正在盯著這邊。
不一會兒功夫，周輕雲便聽到了身旁傳來了均勻的呼吸聲，扭頭看去，就見薛朝東側躺在地，緊閉雙目，身體輕微起伏，顯然已經是睡著了。
她心裏也有些佩服起來，不過她自己卻怎麽著都是睡不著，翻來覆去，腦海之中時時刻刻浮現著一雙黃澄澄的眼睛，怎麽都是揮之不去。
又翻了個身子，看向了黑漆漆的密林深處。
“難不成我就這麽著一個晚上都不睡了麽……”
不知怎麽的，越想要睡著，卻就越是睡不著，周輕雲心中漸漸的升起了一股焦躁之意。
“這該死的畜生，等明日抓到了你，姑奶奶定要叫你吃些苦頭。”
晃了晃腦袋，周輕雲想要將腦海之中的那雙眼睛從腦子裏搖出去。
搖了片刻，睜開了雙眼，誰知那雙眼睛又是浮現了出來，竟然變得更加的清晰起來。
周輕雲不由得苦笑起來，看來今天晚上是一個不眠夜了。
突然，她嘴角的苦笑變得僵硬了起來，好似看到了什麽難以置信的事情，伸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不對，那不是我的幻覺！”
陡然間她一下坐了起來，伸手就抓過了身旁的軟鞭。
“周師妹，怎麽了？”
正在巡視的張得勝和郭放二人聽到了動靜也是跑過來詢問，早就睡熟的薛朝東一聽到異響也是立刻驚醒了過來。
“那邊……，那畜生在那邊……”
周輕雲拿著軟鞭，伸手指向了剛才那對小燈籠般的雙眼出現的地方，聲音都是有些顫抖，透露出了心裏麵的緊張。
“嗯？……，什麽都沒有啊……”
郭放凝神朝著周輕雲指著的方向看了過去，密林深處卻是一片漆黑，什麽都看不見。
“周師妹，不會是你看錯了吧。”
“不會的，剛才我肯定看到了那畜生的一對眼睛盯著我。”
薛朝東皺了皺眉頭，站起身來一把擎出了鐵鞭橫在身前，又彎腰從篝火上抽出了一根燃燒著的樹枝作為火把，向著周輕雲指著的方向緩緩而去。
“薛師兄，當心……”
周輕雲仿佛覺得一顆心猛烈跳動，簡直都快要從嗓子眼裏跳了出來。
薛朝東晃了晃握住鐵鞭的手，示意眾人放心，身形卻是沒有停下，繼續朝著黑暗中走去。
周輕雲這輩子從未覺得時間過的這麽緩慢，薛朝東一去一回，加起來走了隻怕也不到百丈的距離，她卻仿佛覺得時間已經過去了很久很久。
“薛師兄……”
薛朝東回到了眾人跟前，臉色卻是十分的凝重，周輕雲開口叫了一聲師兄，卻就覺得氣氛沉甸甸的十分壓抑，不知道再說什麽了。
“那畜生果然就在附近。”
薛朝東壓低了聲音，就好像密林之中有一雙耳朵豎著時時刻刻在偷聽他們說話。
“剛才我在林中看到了那畜生留下來的腳印。”
“師兄，那我們怎麽辦？要不我們就順著那腳印找過去，不將那畜生擊斃了，隻怕咱們覺都別想睡好。”
郭放臉上浮現了惱怒之色，恨恨說道。
“不行，在晚上那畜生如魚得水，咱們有點太吃虧了。周師妹，咱們繼續睡覺，張師弟、郭師弟，你們兩個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盯牢了四周的情形，一有風吹草動的就趕緊把我們叫醒了，等到明日太陽升起之後，咱們再對付這狡猾的畜生。”
“師兄，這……，這行嗎？”
“隻有這樣了，我就不信了，咱們的耐心還比不過一個四腳著地的畜生。”
……
就在離著四人休息地方約莫一裏路左右，一顆兩人合抱的大樹樹巔上，突然茂密的樹葉之中好似有一團樹葉被微風吹拂了一下，輕輕晃動了一下，發出沙沙輕響。
在這團樹葉之中，有兩道微弱的精光一閃而過，很快樹上就重新恢複了平靜，剛才真就像是微風吹拂弄出來些微動靜。
陳墨卻是藏身在了這團樹葉之中，將遠處篝火下映照著的四個人影的動作看的清清楚楚。
“這四人被那虎妖給盯上了。”
看到那睡著的周輕雲和薛朝東猛的爬了起來，薛朝東進到了密林中查探了一番，回來之後巡夜的張得勝和郭放二人原本有些鬆散的身形陡然緊繃了起來，陳墨哪裏還猜不到。
白天自從離開之後，陳墨心中稍稍一盤算就下了決心。這一趟狼首山之行絕不能再和那三個三江派的弟子待在一起了，不然的話要是遇到了那虎妖，別說無法借到他們的力保住自己的安全，隻怕他們第一個就要把自己推出去當擋箭牌。
在密林中漫無目的的轉悠了一會兒，陳墨卻是找到了一種叫做牛屎草的植物。他曾在山野筆記中看到過，山中的獵戶常常將這牛屎草的汁液擠出來塗抹遍全身，這麽一來便能掩藏住身上散發出來的氣味，讓猛獸發覺不了自己。
陳墨當機立斷，用牛屎草的草汁塗抹遍了全身，偷偷回到露宿之處一裏之外，采了不少樹葉，用樹皮串成了一張蓑衣模樣的東西，把身子全都蓋了起來。又找了一株大樹爬了上去，藏身在了茂密的枝葉中監視起了那四人的動靜起來。
“總得等出個結果來，最好那四人擊殺了虎妖後各自割下一點信物來就回去，我也能撿個便宜。”
就這麽離去陳墨自是不甘心，那虎妖身體龐大，擊殺之後搬運也頗為不便，說不定自己就能撿個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