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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九章 一言九鼎

  就看遠處一道灰影朝著祠堂而來,那身形看起來速度不快,但不知怎麽的三晃兩晃就到了跟前。


  陳墨一見到這人影,心中便鬆了口氣,他一眼便將這人影認了出來,此人不是別人,正是那老叫花子王玄光。


  那人影在王家子弟眼中就好像是重影一般,根本看不清閃動的路線便已經到了祠堂跟前。


  待那人定了身形,眾人一看,隻見此人頭發連著胡子,亂糟糟的,也不知多少日沒有修剪過。


  身上的衣服約莫著能看出是灰黑的布料,但不少地方已經漿洗的發白,好幾處還打著補丁,無論怎麽看,都像是個落魄的老叫花子。


  “這人是誰?是從哪兒冒出來的。”


  “此人好大的口氣,好像和咱們家長輩有些關係。”


  “你沒見到他的身法麽,就如鬼魅一般,定然不簡單。”


  一個個少年議論紛紛,卻都對這貌不起眼的老叫花子充滿了驚奇。


  卻看在場的王家各支係的家主,連帶族長王宇德,一個個都是麵色肅然,來到了那老叫花子跟前,抱拳行禮,都是恭恭敬敬的模樣。


  “拜見叔祖……”


  “拜見叔公……”


  “見過三叔……”


  雖說各個家主輩分不一樣,但卻是沒有一個敢在這老叫花子麵前造次。


  而這些家主中人數最多的宇字輩,卻都是稱做這老叫花子為叔公。


  眾少年一個個都是驚訝到了極點,同時心中俱都十分的好奇。


  這老叫花子看起來雖是邋裏邋遢,但頭發胡子隻是花白,也並不是太老的模樣,竟然就連族長都稱呼他作叔公,輩分是大到了何等的地步。


  “怎麽?小宇澄,你連我的意思都要違抗嗎?”


  老叫花子王玄光看著王宇澄,麵上波瀾不驚,語氣也是淡然到了極點。


  就看王宇澄渾身陡然一顫,扭頭看了陳墨一眼,眼神之中充滿了震驚。


  “不敢……,不敢……,叔公,侄孫不知這是叔公的意思,若是知道了,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也絕不敢違背。”


  語氣之中竟然微微發抖,任誰都是聽出了其中的驚惶之情。


  “小宇義,你怎麽說?”


  老叫花子王玄光又是慢悠悠的轉向了王宇義,語氣淡然問道。


  王宇義更是不堪,竟然“撲通”一聲跪了下來。


  “一切但憑叔公做主就是,哪裏有宇義半點置喙之地。”


  這一下王家眾少年簡直是震驚的眼珠子都要掉了一地,同時心中也覺得有些好笑。


  這突如其來的老頭究竟是什麽來曆,這些個宇字輩的老家夥竟然服服帖帖的,半點都不敢拂逆。


  同時這老頭對這些宇字輩老家夥的稱呼讓這些少年震驚的同時也感到有些莫名的喜感。


  這些往日裏一個個道貌岸然的長輩,在這老叫花子口中稱呼起來竟然加個小字,和這些人超過半百的年紀聯係起來,簡直有些荒誕。


  “你們呢?”


  老叫花子王宇光半睜著眼睛,朝各房家主掃了一眼。


  這些平日裏威風凜凜的家主們,一個個竟然就像是老鼠見了貓一般,連連口稱不敢。


  其中不少人都是偷眼打量陳墨,心中驚疑不定,他們就算是想破了腦袋,卻也想不到自家的老祖已經有二十多年未曾回過王家莊,怎麽就和陳墨這小子扯上了關係。


  甚至有那心機深沉的,眼珠子亂轉,也不知心裏麵打起什麽主意來。


  “陳墨這小家夥的事情我都知道了,錯不在他,而且我看這小家夥心性純良,為人正直,是個好孩子。不能因為上一輩做的事情,就把怨氣撒在這個孩子身上。”


  說到這裏,王玄光半閉著的眼睛陡然睜了開來,眼中精光四射。


  “我今日把話說在前頭,若是族中還有人無緣無故的就為難這個孩子,就是和我過不去,我定要找他好好理論理論。”


  眾人齊齊都是大吃一驚,特別是各房的家主,心中簡直是震驚到了極點。


  各房家主都是躬身低頭,在王玄光麵前不敢放肆,他們卻是沒看到族長王宇德和陳墨的祖父王宇仁臉色卻是和眾人不同。


  王宇德低著頭,臉上波瀾不驚,好似早就知道了此事一般。


  而王宇仁卻是眼神閃爍,也不知心裏麵想著什麽。


  “行了,這件事就這麽定了,我也沒空和你們再囉嗦,宇德,接下來的事就交給你了,要是出什麽幺蛾子,我惟你是問。”


  懾服眾人,王玄光也不再耽擱,抬頭四下一看,就見陳墨在人群中抬著頭正朝他這邊看來。


  四目相交,老叫花子齜牙一笑,麵露得色,眼神之中又透露著微微的得意。


  陳墨趕忙點了點頭,麵露感激笑意,朝著王玄光鄭重行了一禮。


  也許這件事對王玄光來說是微不足道,但對陳墨來說可是大大的恩情。


  若是沒有碰上這個叔祖,就憑自己一個人在江湖上闖蕩,還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有這個機緣開啟元力。


  老叫花子見安排妥當,也沒他什麽事了,不再逗留,揚長而去。


  眾少年看向陳墨的眼神都是忌憚起來,此刻陳墨在他們心目中簡直有些高深莫測了。


  那老叫花子模樣的老頭,顯然是族中輩分極高的長輩,而且一身修為看起來也是高深無比,真不知如何就和陳墨搭上了關係。


  有不少少年心中都是有些惴惴,這些人往日裏都是欺負或者至少是言語上辱罵過陳墨這個“外”人的,卻萬萬沒想到這個全族上下都不待見,人見人嫌的家夥,此刻竟然鹹魚翻了身。


  甚至鹹魚翻身都不足以形容了,有了那神秘的老者撐腰,簡直就是雞犬升天了。


  自己這一房的家主,那些少年眼中天一樣的存在,對這老者也是畢恭畢敬,被罵了都不敢回一句。


  要是陳墨記仇,在這老者耳邊吹兩句風,要對付自己還不是一句話的事啊。


  “咳咳……”


  陳墨耳旁響起一個聲音,扭頭看去,卻見王宙智臉上堆滿了笑意看向自己。


  看著他那諂媚的臉蛋,陳墨心中忍不住泛起了一陣惡寒。


  “賢侄……”


  突然好似想到了什麽,王宙智猛的一拍腦袋。


  “陳哥,如今你與王家已經無甚瓜葛,我叫你一聲哥也是理所應當。陳哥,剛才我是豬油蒙了心,多有得罪,還望陳哥你大人有大量,不要計較才是。”


  聽了這番話,陳墨簡直吃驚的下巴都快要掉地上了。


  無論如何卻是沒想到,第一個出言巴結的卻是這廝,剛才他那副與陳墨誓不兩立的模樣,簡直是翻臉比翻書還快。


  往日裏陳墨和王家子弟接觸不多,也不知各人秉性如何,但今日對這王宙智,陳墨心中實在是鄙夷到了極點。


  這廝根本就是個沒臉沒皮之人,心中想的都是算計投機。


  隻要有足夠大的利益,隻怕讓他跪下來磕頭叫爺爺都沒問題。


  漸漸的,陳墨身旁快要圍滿了人,一個個都是眼神熱絡無比,口中“哥哥、叔叔”的叫著,這些人陳墨雖時不熟,但都也見過。


  那些個和他平輩或者輩分比他高的,都是叫哥哥,而輩分比他低的就叫叔叔。


  感情輩分比他高,就當他和王家沒關係,隻管叫哥哥,輩分比他低,卻又按照王家的輩分叫,怎麽著都是以陳墨為尊就是了。


  不過還有些王家子弟,卻是沒過來巴結,隻在一旁冷眼相看。


  反而陳墨對這些人倒是心中有了些好感。


  “行了,都給我靜一靜!”


  正當眾人想要巴結奉承陳墨之時,就聽的耳旁響起了一聲大喝,抬眼看去,卻是族長王宇德臉色有些陰沉,吼了一句。


  少年們哪裏敢違逆,一個個都是禁若寒蟬,規規矩矩的站好了身子。


  “你們休要聒噪,一個個都給我老實點,你們當祖祠是菜市場麽,都給我把嘴巴閉上,安靜一點。”


  王宇德沒好氣的就是一通亂罵。


  “今天是家族試煉的日子,你們都是從我們王家子弟中精挑細選出來的佼佼者,怎麽就是這副模樣,往後如何來為家族增光添彩?”


  “好了,接下來我把家族試煉的規矩說一下,你們都聽好了,我隻說一次,說完家族試煉就正式開始。”


  聽到這裏,眾少年心中都是鬆了口氣,有的人還暗暗吐了吐舌頭,剛才王宇德真是有往長舌婦發展的趨勢,若是嘮嘮叨叨個沒完,以這些少年的心性如何能夠受得了。


  “家族的試煉每年都會舉行,你們想必也都聽多了,我也就不耽擱功夫了,撿要緊的說兩句,就抓緊開始了。”


  “這次試煉自然還是在莊外東邊的大孤山之中,前段時間在山中放了些猛獸,接下來三天你們就在這山中狩獵,獵獲獵物最多的三個人,便通過了這次家族試煉。”


  “你們記住了,這山中豺狼虎豹各種猛獸都有,即便你們遇上了危險,甚至就算是送掉了性命,長輩們也絕不會出手相救。若是你們連這大孤山中的危險都無法應付,根本就沒資格做我們王家的子弟。”


  “當然,現在若想退出還來得及,我絕不阻攔。這山中除了豺狼虎豹等猛獸之外,還有羚羊野鹿,獵殺這些獵物也計入總數,和猛獸並無區別。運氣也是實力的一種,你們要是有這個運氣,我什麽話也不會說。”


  “這個皮繩你們一人來領一條,將這皮繩係在腰間,獵殺一隻獵物,便將獵物的左耳割下來串在皮繩之上,試煉結束之後,自會有人統一點數。”


  “最後,你們互相之間允許搶奪對方割下的野獸耳朵,但絕不允許害了對方的性命,若是殘害同族的事情一被發現,格殺勿論。”


  說到最後,王宇德聲色俱厲,這些少年一個個都不寒而栗。


  “好了,你們過來領了皮繩,就自行前往大孤山去吧,三日之後的天黑之前,回到此處,若是沒回來,就算是自行放棄。”


  話一落音,便有那機靈的少年趕忙竄了過去領皮繩,陳墨動作也是不慢,朝著一個手中拿著皮繩的族中長輩便徑直奔去。


  “陳墨,你過來。”


  還沒等到了跟前,陳墨耳中卻是聽到有人喊他,扭頭一看,喊他的不是族長又是誰。


  “啊?”


  陳墨心中倒是微微一驚,自己山回路轉,好不容易獲得了參加家族試煉的資格,可別在最後關頭鬧出什麽幺蛾子來,功虧一簣。


  就看王宇德臉上神色頗為柔和,陳墨心中暗暗鬆了一些,來到了王宇德跟前行了一禮。


  “二叔公……”


  看到陳墨乖巧的模樣,王宇德點了點頭,心中暗暗讚許,他還真怕陳墨仗著有王玄光撐腰,不把他給放在眼裏,要是那樣他這麵皮可就有點掛不住了。


  王宇德伸手往袖子裏一掏,掏出了一條皮繩來。


  “陳墨,這皮繩你拿著,三叔公他老人家對你如此關照,你可不要讓他失望了。”


  “是……”


  陳墨恭恭敬敬的用雙手接過皮繩,係在了腰間,又是朝著王宇德行了一禮才轉身離去。


  自始自終,陳墨卻是沒有看自己祖父一眼,沒和他說過一句話。


  看著陳墨的背影,王宇仁眼中卻是露出了莫名神色,也不知心中想的是什麽念頭。


  很快,不到一炷香的功夫,祠堂跟前少年們俱都已經散去,隻剩下了各房的家主。


  等看不見了自己這一房少年的身影,這些家主緊接著也都離開了。


  王宇德身為族長,自然是最後一個走的。


  就看他沿著莊子裏的青石板路,左轉右繞,慢慢的來到了一處俱都由磨盤大的山石砌成的院子外麵。


  伸手敲了敲門,王宇德卻是連話都不敢說一句,垂手恭恭敬敬的站在門外。


  “進來吧……”


  院子裏響起了一個渾厚的聲音,王宇德才敢推開了院門進了院子。


  院中亭台水榭,別有一番洞天。


  一個人正站在九轉廊橋上,手中拿著東西喂著水中的鯉魚。


  就看那鯉魚爭奪吃食,在水中聚集在了一起,就像是水麵上浮著一朵紅雲一般。


  “怎麽樣,事情辦妥了麽?”


  那喂魚之人說著話慢慢的轉過了身子,竟然正是老叫花子王玄光。


  “回稟叔公,都辦妥了,這回陳墨那小子插翅也難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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