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撕破臉
“墨兒,不要再任性了,快點跟爺爺回去,要是事情真鬧到了無法收拾的地步,爺爺可也保不了你。“
軟的不行,老爺子頓時語氣一變,帶上了一絲森然之意。
不過任憑他怎麽說,陳墨都是一言不發,整個人就如同是泥塑的一般跪在那兒。
“族長來了……“
人群中傳來一陣輕呼聲,同時也閃開了一條路來。
這個時候,原本一直垂著頭的陳墨終於是將頭抬了起來。
果然,一個頭發花白的老者從外麵進了祠堂。
此時就連王老爺子也是悻悻的閉了嘴,退到了一旁。
那老者身形雖是不算高大,但卻是給人一種莫名的威壓感,頓時祠堂之中原本交頭接耳、低聲交談人群頓時便安靜了下來。
那老者看到了跪在香案前麵的陳墨隻是眼光微微一閃,臉上沒有露出絲毫的異色來。
“七弟,這是怎麽回事啊?“
進了祠堂,這老者來到了當中,卻是並沒有和陳墨說話,反而是和陳墨的祖父說起話來。
王家當代族長,和陳墨的祖父是一個輩分,是天地玄黃宇宙洪荒中的宇字輩。
陳墨的祖父王宇仁聽到自己的堂兄王宇德問話卻是絲毫不敢怠慢,甚至眼神中還有著一絲惶恐。
“二哥,我這不孝孫子什麽也不說,我卻也是不知道。“
“七弟,咱們王家一向都是秉承仁孝之風治家,父慈子孝,綱舉目張,怎麽你們這一房為了點家事隨隨便便就驚動了這麽多族人,我看問宙信一個教子無方之罪,不算冤枉他吧。“
”二哥,這,是……,二哥所言甚是,不過這責任卻是主要在我,平時對這小畜生管教不嚴。“
王宇仁不敢頂撞,但卻自己將責任攬了過來。
當年的競爭之中,他敗給了堂兄,沒有坐上這族長之位,但對於自己的兒子,他可是報了很大的期望,當著這麽多族人的麵,可不能讓兒子留下不好的印象。
”好了,七弟,是誰的責任,如今就不必說了,我看你就把這小子領回家去,好好的管教吧。“
王宇德看了看陳墨祖孫三人,沉吟了片刻心中便有了決斷。
王宇仁剛才那番話中的含義,他自然是清楚,他之前的話,目的也正是為了打擊王宙信。
要知道他們雖是同宗,但內部卻也不是一團和氣。
這王宙信也算是下一代族長有力的競爭者,能抓住機會打擊一下他自然是不會放過機會。
不過也就點到為止,他心裏麵自是有分寸,這件事也會再深究了,後麵的事就讓自己這堂弟關起門來處理吧。
國有國法、家有家規,若是自己真的在祠堂裏處理王宇仁這一支的家事,整個王家隻怕都要亂了。
隻要開了這個頭,往後哪家家中有什麽雞毛蒜皮的事情,都跑到這祠堂裏來敲鍾,且不說這家族的規矩沒了,就說他這個族長隻怕往後煩都要煩死了。
“跟我走吧。”
王宇仁朝著堂兄拱了拱手,來到了陳墨身前,麵沉似水,說話的聲音就像是從冰窖裏麵飄出來一般。
陳墨眼皮子跳了跳,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
他早就是豁出去了,其他事情他都可以不在乎,不管王家如何的羞辱他,他都可以忍,但絕了他的武道之路,卻是無論如何都忍不了。
確認了自己被剝奪了參加家族試煉的資格後,這些年在王家所受的委屈便一直在陳墨心中醞釀。
第一時間,陳墨便想到了這祠堂中銅鍾的事情,打定了主意要大鬧一場。
他壓根就沒想過去找自己的祖父,自己如今的境遇根本就是祖父的意思,而自己的父親隻不過是執行者,再去找祖父除了自找羞辱,根本什麽用也沒有。
而且他心中也是早有準備,自己鬧這麽一場,十有八九也是無法達成自己的目的參加王家的試煉。
畢竟怎麽說都是同宗同族,幫自己與幫自己的父親和爺爺,哪個能夠獲取更大的利益,這根本就不用考慮。
不過這件事陳墨卻是一定要去做,要是不鬧一鬧,自己心中這口淤積多年的悶氣實在是無法排遣。
從陳墨懂事起,在這個家中便受盡了冷眼,自己的爺爺覺得在親家那邊受到了羞辱,將這股氣全都撒在了自己身上。
就連自己父親,也事事聽從祖父的意思,毫不顧念父子之情。
要不是母親護著自己,隻怕自己早就被趕出了這個家門,成為了一個無家可歸的流浪兒。
更過份的是這對父子為了在同宗之中維護他們的名聲,卻還將這一切都粉飾起來。
說是什麽棍棒底下出孝子,吃的苦中苦方為人上人。
說什麽既然這孩子姓了陳,那就要對得起陳家,不能讓自己成為一個紈絝子弟,讓自己單獨住在柴房,一個是為了從小培養自己的獨立性,另外也是為了讓自己能夠一心修煉,不至於分心。
每年那麽幾次,不得不一家人麵對同宗族人的時候,對自己也是裝作一副既嚴厲又關愛的模樣。但私下裏這父子兩個一副什麽嘴臉,陳墨想起來就要吐。
既然自己忍氣吞聲這麽多年,都沒有換來一個繼續修煉的機會,那就讓別人看看這父子究竟是一副什麽樣的嘴臉。
不能讓他們做下了那些卑劣的勾當,還落得個好名聲。
“不……,不能就這麽算了,要是再像以前那樣忍氣吞聲,隻怕這輩子就完了。“
陳墨隻覺一股無名之氣直衝腦門。
“我不回去,回去幹什麽,難道繼續住柴房,混吃等死嗎?“
將心裏麵的怨氣大聲嚷了出來,陳墨好似覺得一塊壓在胸口的石頭被搬開了,呼吸也順暢了一些。
“小兔崽子,你胡說什麽,連爺爺都敢頂撞,趕緊給我滾回去。“
王宙信跳了出來,這種事情,他這個做兒子當然不能讓父親失了麵子。
兩步來到了陳墨身前,一探手便朝著陳墨衣領抓去。
陳墨身子往後一退,卻是讓他爹抓了個空。
王宙信愣了一下,想不到這小子還敢躲閃,忍不住火氣便往上湧,剛想伸手在抓去,卻見陳墨伸手入懷掏出了一支斷矢來,頂在了自己脖子上。
“爹,你要是再抓我回去,我就死在這兒。“
“墨兒!千萬不要做傻事啊……“
陳墨轉眼看去,就見陳青蘿臉色煞白,想要朝著自己這邊衝過來,卻被身旁的幾個女眷拉住了。
看到母親擔心的模樣,陳墨心中忍不住一痛,不過隨即又是硬起了心腸來。
事情發展到現在,已經是絕無回轉的餘地了。
若是自己就這麽服軟,隻怕最好的結果也就是被責罰一番,處境不會有任何的改變。
開啟靈力、成為一名真正的武士根本就想都不要想了。
“你這畜生,不孝子……”
王宙信口中怒罵,但卻也不敢再相逼。
要真是出了人命,對他們這一支名聲的打擊可就太大了,其他支係定然要利用這件事大做文章,自己競爭這下一任族長的念頭那是想都不用想了。
“宙信,我看這孩子是不是受了什麽委屈,說不定是個誤會,你讓他說說,誤會解開了也就好了。”
王宙信轉頭看去,說話的卻是個中年人,長得也算是端正,不過兩個眼角往下耷拉,看起來便有些陰險。
“老十三,這是我的家事,還輪不到你來插話。”
王宇仁眼神一閃,語氣卻是淡然。
這中年人卻是和他一輩,生怕兒子礙於輩分一個應對不好被對方牽著鼻子走,王宇仁接下了話來。
“哈哈……”
那中年人打了個哈哈。
“七哥,你可別多心了,我可沒什麽其他的意思。再者說了,這事既然已經鬧到了宗族祠堂來,那可就不是你們家的事情了,大夥兒說是不是啊?”
這最後一句話,中年人卻是四顧左右,向著祠堂中的族人們說的。
“是。”
“我看不妨當著大夥評個理。”
大家族中明爭暗鬥的事太多了,想要看王宇仁這一支笑話的自然也不會少。
有道是齊家治國平天下,連家裏的事都管不好,兒子都管不了,看這王宙信日後有什麽臉麵來競爭這族長的位置。
“二哥……”
王宇仁看向了他的堂兄,目光之中不由得帶上了一絲的懇求之色。
王宇德擺了擺手,低頭看向了兀自跪在地上的陳墨。
“小子,我給你個說話的機會,你可要考慮好了,是不是要在這祠堂之中讓大家夥兒來評斷你的事情。”
陳墨聽了心中一喜,連連點頭便要開口說話。
“慢著。”
王宇德雙目盯著陳墨。
“君為臣綱,父為子綱,我們王家一向是秉承聖人之道,今日之事,你已先忤逆父親和祖父的話,是為不孝。你先領三十大板再說話吧,來人,用刑。”
不一會兒,便有兩個年輕人提著木棍過來,將陳墨摁在了地上,舉起木棍“劈劈啪啪”的便開始行刑。
陳墨咬著牙,卻是哼都沒有哼一聲,木棍打在屁股上,幾下便皮開肉綻了,鮮血滲透了褲子,一片殷紅。
一旁的陳青蘿看的卻是淚眼婆娑,一邊是自己的丈夫,一邊是自己的兒子,她一顆心就像是被撕成了兩半。
心中也是怨恨自己太軟弱,當年自己父親提出那無理要求的時候,自己為什麽不據理力爭。
若是陳墨姓了王,那裏還有如今這些事情。
要是在陳墨剛開始習武的時候,自己努力為他爭取到修煉王家劍術的機會,也不會有今日的局麵。
看著兒子臉上那倔強的神色,陳青蘿簡直覺得自己的心都要碎了。
三十大板下來,就看陳墨的褲子已經被鮮血給浸透了,趴在地上簡直連站都站不起身來。
“不,我不能在這些人麵前示弱,就是因為我一步步的退讓,他們才得寸進尺,落得了今日的下場。“
額頭上的冷汗順著頭發流下,汗水把雙眼都蒙住了。
雙掌摳著地麵,骨節都因為用力太猛而發白了,腰微微一弓想要起身,屁股上便傳來了一陣劇痛。
剛開始被杖擊而流出來的鮮血此時已經是有些幹涸,將褲子黏在了皮肉上,微微一扯便傳來一陣鑽心的疼痛。
“給我起來……”
陳墨心中一發狠,猛的一用力,整個人便站了起來。
黏在屁股上的褲子一下便被扯動,劇烈的痛楚讓陳墨嘴角忍不住抽搐了幾下,不過卻是始終沒有哼出聲來。
王宇仁看了眼角忍不住也是跳了一下。
他實在是沒想到自己這個孫子十二歲的年紀卻是有如此的毅力,一時間對於自己的決定也是有些懷疑起來。
有這個心性,隻要資質不是太差,往後的成就決不會低。
不過這個念頭在他腦海裏也就轉了一下,世上可沒有後悔藥買,現在即便自己回心轉意,也不知陳墨心中會不會記恨,事已至此,隻能是一條道走到黑了。
“說吧,你敲響這銅鍾究竟是為了什麽事?”
“我不想再住在柴房了,我要搬回家去住,請族長為我做主。”
說了幾個字,吐氣的時候牽動了傷勢,就這麽一句話的功夫,陳墨疼的額頭上冷汗又是流了下來。
“你胡說什麽,我們也是為了你好,給你創造一個刻苦修煉的環境,這些良苦用心都和你說過,你這小畜生,怎麽就一點都不理解我們對你的一片苦心。”
王宙信頓時就跳了出來,臉上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
“我怎麽不知道父親你這良苦用心?”
陳墨嘴角浮現一絲譏笑。
到這祠堂裏究竟說什麽,他心中卻是早就想好了。
什麽被剝奪了參加家族試煉的資格,不允許修煉家族的武技,這些事開始絕不能提。
這兩件事一開始就提,不但沒用,隻怕反而會起到反效果,這些事族人不可能不知道,而且反而覺得王宇仁和王宙信父子倆個是為了維護家族的利益。
從小惡劣的生存環境,讓陳墨的心智早早的成熟,對於人心也懂得更多。
他一個人是掀不起什麽浪的,他要發動其他人的力量,他說的話得是那些有心人感興趣的。
大家族中那些勾心鬥角,陳墨這些年也是看到過,他可不像是那些同齡的孩子,他不但是看在眼裏,也看到了心裏。
究竟哪些話那些有心人會感興趣,他心裏麵清清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