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矛盾再起（下）
那是綠之懷有孩子以來，第一次去昭陽宮。那個宮殿，她記得本是拓跋珩冊立她為舒昭儀時送給她的，隻因她跟拓跋珩一起住在正和殿，便也沒入住那裏了。而如今的昭陽殿，被修葺得確實教她歎為觀止。那奢華之度，甚至堪比皇帝的寢宮。不，比皇帝還奢侈。
那時她才體會到，李太傅所言並不誇張。且她聽彩珠說，宮殿修葺隻是其一，真正的開銷，是立後盛典那日。綠之聽著彩珠唧唧喳喳，有些懵了。
剛進昭陽宮，便聽彩珠她驚歎道：“之前都是聽說，一直都沒敢來看。天哪，太後娘娘，跟昭陽宮比起來，慈寧宮根本就……”
“別胡說。”綠之趕緊打斷她的話，心中卻也多少還有些波瀾。她抿了下嘴，低聲喃喃，“阿嬌真是忒沒分寸了。”
拓跋炟胡鬧，她也跟著胡鬧。
這兩人……
“參見太後。”阿嬌從殿裏出來，一臉的笑盈盈。
綠之卻微滯了下，她從未看過阿嬌這樣奢華的打扮，羅服層層，外披金蠶絲霓裳，看著著實熌灼。發髻上更是翠玉明檔，甚為金貴。
目光轉移到她的手上，玉鐲金鏈，還有……寶石戒指。
她有些怔腫，隻揮手讓彩珠她們下去。
見著人都被摒退了，阿嬌有些覺著奇怪，但心中高興，還是笑著問她，“綠之，怎麽了？”
綠之平靜地再打量了她一身上下。
阿嬌見她掃描自己，有些羞赧，道：“好看嗎？是波斯進貢的。”
“阿嬌……”綠之嘴唇微啟。
“嗯？怎麽啦？”阿嬌依舊看著她。意感莫名其妙。
她低下了頭，很輕聲無奈地：“我們坐下說吧。”
兩人坐下，卻都靜默不語。
綠之不知該怎麽跟她說好，而阿嬌亦不明白她到底怎麽了。
終是綠之先開了口，她微微揚起眸清笑，“其實我是想說，立後盛典照辦，但……繁文縟節，毋須搞得那樣隆重。是不是？”
阿嬌有些不悅，但是幹幹笑，“這正體現了陛下待我的好不是？”
“待你好不一定要這種方式，阿嬌，這樣實在沒必要。曆代立後盛典都是一樣的，為什麽要搞個特殊呢。”
可這話到阿嬌這裏卻成了另一層意思了。照綠之的意思，她阿嬌就不能擁有一個特殊的權利？當初先帝在時，不也為綠之破了很多規矩？現在皇帝寵她，愛她，為什麽就不可以 ？綠之這分明是嫉妒！嫉妒她阿嬌有的而她卻沒有！她有個風光的立後盛典，而綠之卻是在先帝逝世後一朝之間變成太後，綠之就是在嫉妒她！所以才會不願讓她好！
阿嬌悶著臉站起來，“綠之，我知道先帝不在了你心裏不高興。但這是我的幸福，你為什麽不能祝福我？”
綠之同是納悶，也微微提高了聲音，“這跟拓跋珩在不在有什麽關係！青州發生奴隸暴動了，我相信你多少耳聞了一些。你能嫁給自己心愛之人我自是替你高興，可是阿嬌，你不能隻為自己著想，凡事大局為重你不是不知！”
阿嬌迅捷地接上她的話，“你不用跟我說這麽多大道理，朝廷的事朝廷自然管得了！你說這麽多，不過是不想我過得好罷了！現下宮中人哪個不在羨慕我阿嬌？你現在要我一切從簡，那些人會怎麽看我你知道嗎？我受夠了被人歧視的感覺了！一直都是！每次被人喊著賤婢，而他們都得尊稱你一聲娘娘，綠之，我不是比你差，可是為什麽會這樣子！我知道，你一直都很幸運，不管遇到什麽危險，都有人會救你、保護你，可是我呢？我什麽都沒有啊！如今，我終於得到幸福了，陛下也要立我為後了，你卻要打破我所擁有的幸福，綠之，你真的把我當親人看嗎？真的嗎？還是，你根本就是見不得我好？”
綠之徹底怔住了。
她不知在阿嬌心裏存了這些心思。一直都不知道。
她忘了，阿嬌一直都是那五名才女中最優秀的一個，可是最後她卻留在自己身邊當一個宮婢。
她亦忘了，她曾經那麽地自信，自信有一天能帶著自己吃香的喝辣的。而結果呢？
見綠之沒有回答，阿嬌接著冷嘲道：“你不會體會到我的苦，每日端茶奉水，做著這宮中最卑微的宮女，而自己最好的朋友，卻做了主子，你明白嗎？嗬！你又怎麽可能會明白呢！說真的，我不在乎，。我現在一點都不在意這些，我隻希望將來可以過得好。至少，比你好。你知道嗎。可是……你為什麽要這樣子？難道我連擁有屬於自己的東西都不可以嗎？”
綠之搖頭枯笑，幹澀道：“是你自己心裏扭曲了。”
阿嬌近乎嘶吼，“倘若是如此，綠之，你就別管我了！你做你的舒太後，我做我的陳皇後，我們這樣不是挺好的？”
“我也這樣想。前提是，立後盛典，我不允許你與拓跋炟來辦。這昭陽宮，也著實沒必要這樣奢靡。”她語氣淡漠，沒有一絲弱勢。
盡管心裏胸潮暗湧，她也絕不顯露出來。
“你想怎麽樣！”阿嬌有點感覺到了綠之的威脅。
綠之隻輕笑，“既然你不願意勸拓跋炟，我隻有行使我自己的權利。阿嬌，我不會讓你們胡來的。”
不會……絕不會……
即便不是因為拓跋珩，隻是站於自己的立場，她同樣不會讓這樣的事發生。
要知道，南朝已有了一個妙鶯，紅顏禍水，她不想將來阿嬌身上也冠上這樣四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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