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雖然秋無塵在她眼裏現在是怪怪的不討喜的孩子，但畢竟是自己剛來到這個世界時相處得最長時間的“粉討喜”的孩子，所以薛問兒決定忽略現在的不討喜，依舊如初時那般對待他。


  “無塵，這裏是哪裏？陰森森的，好荒涼！”薛問兒躲在秋無塵的身後，望著四周被風吹得吱呀亂響的枯樹枝子，背後一陣發冷。


  “別怕，有我在呢。”秋無塵笑著扯過她的手，用力的握著。“前麵不遠處是埋葬我爹娘的地方，很早之前我就發過誓，如果今生還能再見到你，我一定要帶你來這裏，讓爹娘見見你。”


  “啊？是，是嗎？！嗬嗬……”薛問兒心裏這個鬱悶啊。這個死孩子怎麽連話都不會說，讓死人見她？那不是咒她快點死嗎？！哎，童言無忌，童言無忌！她連忙想象著他三年前的小模樣，不停的在心裏默念著。


  她小心的邁著步子，生怕踩重了會驚擾到地下的幽魂，“你經常來看你爹娘嗎？”她有個做“鬼”的經曆，所以就算多想騙自己相信這世上沒有鬼魂之說估計也是極為不可能的。


  “自從跟師父進了山穀就再也沒有來過。”秋無塵的聲音十分平靜，可是他緊握的手卻讓薛問兒忍不住疼得皺了眉。


  她抬起另一隻手舉了半天終還是又垂回到身側，有規律的輕輕擺動著。心情不由得也慢慢變得沉重起來，她自小沒有父母，所以隻會羨慕的看著其他的孩子在父母的羽翼下幸福快樂的成長。


  闖禍了父親會生氣，甚至還會到處追著小孩子嘴裏喊著打啊打的，可任誰又都能看出父親眼中的不舍。真的被追上了輕輕的遭了兩下打，小孩子咧嘴一哭，母親連忙心疼的跑了過來，緊緊的將孩子護在懷裏。


  秋無塵小時候也是在這裏的守護下生活的吧。否則他現在怎麽會是這副樣子。表麵上毫不在乎，可內心卻又是十分的痛苦著。他，還是太嫩啊，一個小小的動作便泄露了他的心情。


  但是，這種痛苦他傳遞給了她，但她卻沒辦法出口安慰，因為她沒體會過，不知道父母的疼愛該用什麽言語來形容才能安撫他。因為她的不了解，所以隻能保持沉默。


  “到了。當初若不是遇到了師父，我連埋葬他們的能力都沒有。”秋無塵呼的鬆開了緊拉她的手，躊躇著緩緩向前邁去。


  “秋伯伯，秋伯母，我是問兒，你們放心，我一定會替你們照顧好無塵的，雖然我自己都經常要別人照顧，但是你們要相信我說的話，隻要我薛問兒有一口飯吃，我決不讓他挨餓……”心裏湧出一股衝動迫使她跪坐在了眼前的兩個小小墳頭上，有模有樣的念叨了起來。


  秋無塵聽著她的話，雖然有些別扭，但還是暖暖的，剛才的鬱結不快頓時消散了不少。“爹、娘，孩兒來看你們了。”說著便揚起衣擺跪了下去。


  “嗯嗯，我以後會押著無塵來多看二老的。”見他鄭重其事的樣子，薛問兒也連忙正經的跪了下去，像個雞在啄米般使勁點著頭。


  秋無塵暗暗發笑，轉過頭看向她說道：“問兒，你，你能，能……”


  “能什麽？你什麽時候變成結巴了？難道是‘看’到了你爹娘激動的？”薛問兒急得反問他。


  “我，你……”秋無塵話還沒說兩句臉卻漲紅了一大片，實在是令薛問兒越來越迷茫了。她正要無趣的起身卻感覺手上一重左手又被人緊緊的握住了。“問兒，當年年少無知，都沒在爹娘墳前好好的磕上幾個頭，你，現在，你能陪我一起，一起給他們磕幾個頭嗎？當然，如果你不願意，我……”他吱吱唔唔說了一大通，緊張的額頭都冒出了細汗。


  三年前當他瞞著師父出穀找到易水寒的時候得到的卻是薛問兒生死不明，失蹤的消息，那個時候他便發下暗誓，如果今生能找到她，一定要帶她來這裏，拜祭爹娘。現在終於將她拉了來，可是話到嘴邊卻又害怕起來，怕她會不高興，會不答應。


  “哦。”正在糾結間，隻聽見薛問兒輕哦了一聲，然後低下頭恭敬的連磕了幾個頭。“這樣就行了嗎？”再抬頭時，她迎上秋無塵略帶驚訝的眼眸笑著問道。


  “不，不是，是……”本來還在想著更多措詞的秋無塵立即笑得彎了眼，不過磕頭隻是次要的，主要的是。


  “……”


  “是，你隨著我的動作，我們，一起磕下去好嗎？”主要的是他們一起磕下去，這樣就像是在完成某種誓約般，她，會明白吧。秋無塵說完話後窘迫的低下了頭，靜靜的聽著她的回答。


  “……”


  “……”


  時間一點一滴的過去了，秋無塵心中不禁苦笑，是自己奢求太多了。現在有她陪著就好了，幹嘛還提出這樣的要求，她一定不會同意，一定開始討厭自己了吧。


  胡思亂想之際，他覺得胳膊被人輕輕戳了兩下。“你還愣著什麽？快磕啊，你不動我怎麽動？”一旁的薛問兒正不解的望著他，一邊說話還一邊比劃著磕頭的動作。


  “問，問兒，謝謝你！”她答應了？！立時秋無塵的心情由苦悶轉為興奮，高興的拉起了她的手，深深的躬身屈下了頭，側目看著她亦低垂的頭心裏笑開了花。


  “傻孩子一個。嗬嗬……”薛問兒看著他那緊張的神情忍不住在心裏暗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