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六章 黑岩(四)
其實以葉飄零的修為,也能在地元初階的一般高手的手下支撐一陣,即使被幾名地元高手圍攻,也不至於無法還手。但黑岩卻是能秒殺普通地元初階高手的強悍存在!他
的巨劍擁有實力上的完全壓制,甚至能碾壓大部分同級高手。剛才如果不是柳宛筠的牽制,方秋遙大概也就在一照面的時候就被斬成了兩段。
難道我會這麼死去?惶恐、不甘等情緒同時湧上心來,葉飄零頭一次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莫大驚懼。他出身尊貴,萬事有僕從操勞,雖然遭遇過兩次險境,也都能憑著自身修為和一點運氣來
化解,還從未經歷過此刻這般眼看著死亡到來卻無法抗拒的滋味。
被那股凶厲的殺氣籠罩,他全身都彷彿針刺一般疼痛起來,分毫動彈不得,眼前的視野也在巨劍陰影下變得有些模糊了。見他站在原地發愣,秦言心中大急,顧不上修養時的禁忌,猛一提氣催動全身力量,身形如電般驟然加速,瞬間射到黑岩身後,兩臂齊出,一手厲張成爪抓向黑岩雙眼,
另一隻手狠狠拍上了黑岩後腦勺。視野被遮,巨劍勢頭不減,但畢竟那股如惡鬼般凶厲的殺氣畢竟還是窒了一下,葉飄零終在黑影臨身之際恢復了行動能力,驚險地從無常手中逃脫出來。饒是撿回了性命,他也被嚇得不輕,月白長袍的前襟被利刃的勁風撕成了兩半,可以看到內里的肌膚,夾雜著一線殷紅的血色。他面色煞白,握劍的右手微微顫抖,既是屈辱又是恐懼,
咬著牙想要反擊,腳下卻不住往後退去。
秦言的兩隻手都擊到了實處,但兩處傳來的反震力道讓他的心沉了下去。
好硬!就跟鋼鐵一般!黑岩果然練了極其強悍的護體武功,而且連後腦、雙眼等薄弱部位的防禦都不是現在的秦言能夠突破的。
完全破不了防,怎麼辦?
不對,這種橫練武功,一定有罩門!胸中氣血翻湧,那是強行加速的後遺症,但這時候也顧不上這些了。秦言的兩隻手輕敏靈動得近乎妖異,疾風驟雨般擊打在黑岩頭頸各處,依次向下。就在一眨眼的工夫
里,他已經擊中了黑岩身上十餘處穴位,卻沒有任何作用,反而將自己的手指震得生疼。
黑岩壯碩的身子仰了一下,後頭錘悍猛擊來,同時左肘如槍夾擊。不過秦言敏捷地避開了,而且兩手不停,甚至還在他砸過來的左臂上摸了幾下。黑岩怒吼著旋身,巨劍呼嘯而起,在空中劃出一片漆黑的扇面,想要將身後那蒼蠅似的東西拍打出去。只是秦言的步法詭異近妖,如附骨之疽般吊在黑岩腦後,黑岩一斬
落空后,便發現自己短時間內只怕拿這傢伙無可奈何,於是再也不理他,拔腿就朝葉飄零衝去。
只是不知怎地,似乎是由於久戰後的疲累,他雄壯的身軀在這時候忽然踉蹌了一下,步伐稍有減慢。「喂!黑岩兄,看後面!」秦言放聲大叫,卻再也引不起黑岩的注意。他有些急了,這時候才摸完了黑岩胸膛以上的穴位,沒有一個有效,短時間內只怕難以找到罩門,根
本阻止不了黑岩的步伐。
這時候他忽然眼前一亮,看見葉飄零仗劍反身迎向黑岩,素手揮揚,霜華遍灑。
如此凌厲的光氣,這定然是一把難得的寶劍!
秦言大叫起來:「把劍給我,你走!」葉飄零沒有聽懂他的意思。而且交鋒之際,豈有放棄兵刃的道理?不過秦言這一吼畢竟還是給他帶來了些許希望,他捨去了原本那股捨生拚死的絕望念頭,開始想著尋找
退路。
劍華如霜,映耀奪目。黑岩掌中的巨劍就朝著那片水銀般的光澤,狠狠砸了下去。
「砰!」燦爛的光華傾時消散,兇悍的漆黑巨影無可匹敵,中推直入,呼嘯而下。葉飄零掌中長劍直接被震得脫手而飛,他悶哼一聲,倉皇敗退。
半空中的長劍劃出一道扭曲的弧跡,飛旋了幾圈后,最後落入到秦言手中。
秦言摸上劍柄,霎時浮現出一股無比熟悉的感覺。那是久違了的,一劍在手,睥睨蒼生的豪情。
自岑關嶺一戰後,他半死不活地躺了許久,如同殘廢。想不到終於再度等來了握劍的機會……
不過葉飄零慌亂的呼叫讓他明白現在不是感慨的時候,他低喝一聲,身形疾如猛龍,仗劍突向黑岩背後。黑岩嗅到了來自身後的殺意,不得不放棄了對葉飄零的追殺,轉身應對襲來的長劍。他感覺到自己的身法有些慢了,力氣正不受控制地飛速流失著。柳宛筠拼著挨他兩劍也要刺過來的銀針,終於開始發揮出作用。僅僅擦破了一點皮,那不知名的毒素竟然突破了他金剛神功的防禦,正在往身體內部滲去……若非如此,葉飄零豈能在他手下支
持兩合?漆黑劍影劈砍,如龍旋雨卷,帶起凄風鬼雨。秦言的身形則詭異如魅,手中長劍從不與黑岩硬拼,但攻勢卻絲毫不減,劍勢若綿裡帶針,霧中飛煞,攻黑岩必救之處,卻
常常在中途變招,看似凌亂而莫名其妙的打法卻逼得黑岩手忙腳亂。
黑岩即使身懷金剛神功,可也不想試一試自己的骨頭與葉家的寶劍哪個更硬一些。於是他開始萌生退意。
他用一招搏命之勢逼退了秦言幾步,便轉身疾步狂奔而去。秦言並不追趕,或者說,他也沒有能力追趕。
黑岩跑到了他們來時山道的轉彎處,忽然回頭,沉聲發問:「閣下何人,能否留下姓名?」
這是他第一次開口說話,聲音低沉渾厚,透出一股蒼冷之意。
秦言知道他問的是自己,在身後三人緊張的注視下,他微微一笑,傲然答道:「我的名字叫正義之士,不勞兄台挂念了。」「正義之士……哼!」隨著低沉的冷哼,魁梧的身軀消失在彎道之後,這時籠罩在人們頭上的壓迫感才完全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