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遭賊
鬆五爺口中的“寒舍”，氣派著實不小。遠遠望去就有大小錯落的宅院一大片，又有圍牆高築，甲士巡守，亭台樓閣掩映其中，也都崢嶸軒峻。進門再賞，花園齊整寬闊，樹木山石蓊蔚洇潤，雖及不上清微居，卻也有好幾處驚人駭目的，可見是個底蘊非凡的富貴堂皇之家。
鬆五爺邊走邊為玉寒煙指點介紹，這裏屋舍那裏園子，自傲之情溢於言表，偏偏嘴上還謙虛：“寒舍簡陋，仙子莫要笑話。”
玉寒煙道：“卻像畫兒一般，哪裏簡陋了？”
鬆五爺喜笑顏開：“能得仙子一讚，寒舍蓬蓽生輝。”
“這般高門大院，定有個響亮的名號吧？”
“胡亂取了個‘會鬆園’，粗鄙不文，仙子見笑了。”
秦言沒興趣聽他們客套，不住左顧右盼，目光四下搜尋，心想玉寒煙方才說那件東西與龍有關，莫非這鬆五爺在園子裏養了一條龍不成？
遊賞間，迎麵走來了一行女子，遠遠望見鬆五爺，便駐足盈盈下拜，口稱老爺，待鬆五爺走過之後，她們才起身繼續前行。
秦言見這群女子個個打扮得端莊富貴，容貌豔麗，不似尋常下人，卻又對鬆五爺恭敬異常，如覲見皇帝一般。他心中頓生疑惑，傳音問玉寒煙：“剛剛過去的那些女人，不會都是這胖子的小妾吧？”
“你覺得多了還是少了？”玉寒煙反問。
“太多了吧！這胖子都快胖成球了，能吃得消嗎？”
“你所見的還隻是冰山一角呢！”玉寒煙的傳音中仿佛帶著冷笑，“他收養了近百名孤女，待她們長成之後，挑選其中漂亮的納為小妾，不如意的就送到青樓，算來算去，不僅沒虧，反而還賺了一筆。你說，這筆買賣劃算不劃算？”
“原來這家夥收養孤女是用來幹這個！我就說他這種人怎麽會有一副菩薩心腸！以仁義之名行齷齪之事，委實可惡！師姐，一會兒拿了東西，我們就燒了這宅院，如何？”
“依你。”
說話時，又見前麵來了個管家模樣的老者迎上來，鬆五爺與他低聲交談幾句。秦言側耳凝注血氣，將他們的悄悄話聽得一清二楚。
鬆五爺問：“那個道士卜出來沒有？”
管家道：“那人在屋裏升壇做法，畫符祈天，折騰了半日，隻卜出一句：‘好花不常開，好景不常在。’”
鬆五爺氣得跳腳：“收了我那麽多金子，好吃好喝的沒少，又鬧騰了一夜半日，就卜出這麽一句玩意兒？你看你請來的是個什麽東西，什麽鐵口直斷無所不知，我看分明就是個江湖騙子！我要扒了他的皮！”
管家道：“老爺莫急，這個不成，我們再去請幾位高人，總有能成的……”
“這都快十個時辰了，賊人早就跑到了幾百裏外，你說我能不急？要是傳家寶找不回來，我還有何麵目去見鬆家的列祖列宗……”
另一側偷聽的玉寒煙臉色微微一變，伸手往鬆五爺肩上一拍，問道：“你家裏遭賊了？”
鬆五爺雖然被美色所惑，卻也是個機靈人，像這等秘事怎肯說給外人聽，當即打了個哈哈，就要糊弄過去。誰知玉寒煙按在他肩上的手掌可不似表麵看起來那麽嬌柔，五指輕輕一攥，就叫這胖子渾身哆嗦，直抽冷氣，哀哀叫道：“仙子且住，仙子且住，我說便是了！”
“快些說！”玉寒煙並不放手，冷冷追問，“什麽時候遭的賊？丟了何物？”
鬆五爺萬沒料到這美若天仙的少女翻臉比翻書還快，吃痛不住，忙不迭地交代：“昨天夜裏遭的賊，嘶……哦霍霍，仙子輕點——丟的是祖傳的龍鱗寶甲，哎喲喲，仙子疼！疼疼！”
玉寒煙嘴裏嘟噥了兩句什麽，連秦言都沒聽清，猜想大概是罵人的粗話。心情失控之下，她哪裏還顧得手上這個圓鼓鼓的胖子，力道加重數倍，頓時就讓鬆五爺發出殺豬般的慘嚎聲，半個身子都軟倒在地。
秦言見她發這麽大火，心道不會這麽巧吧，那盜賊不偷別的，偏偏就偷了她要找的東西？而且恰好就在昨天晚上？
這究竟是巧合，還是有人存心與她過不去？
幾個呼吸後，玉寒煙略略平複，這時候秦言已將周圍幾個侍衛打得東倒西歪。
玉寒煙深吸口氣，鬆開手，看著地上涕淚漣漣的鬆五爺，問道：“那賊人有沒有留下什麽蛛絲馬跡？”
“有！有！”鬆五爺顧不得擦淚，竹筒倒豆子般說道，“賊人留下了一張紙條，但那上麵的文字沒人能看懂，我請了西城何半仙來占卦，他也認不出來……”
玉寒煙一揮手：“把紙條拿來給我！”
鬆五爺應了聲是，掙紮著起身，剛轉過背，忽然眼前一花，麵前已多了個人。秦言一臉和煦地說道：“鬆先生，你就在這歇息，紙條叫別人去拿吧！”
鬆五爺無奈，隻得支使一個隨從去了。
玉寒煙追問了一些細節，過了約莫半盞茶的工夫，那隨從一路小跑著回來，還沒站穩，秦言已從他手中奪過紙條，拿到眼前一看，麵上霎時變色。
——這紙條上的文字，與《舍生訣》上的文字出自同源，赫然便是魔門秘語！
盜走龍鱗甲的賊人，竟與婆娑門有關？
鼻尖忽然嗅到一陣幽香，是玉寒煙湊了過來，看到紙上文字的時候，她的臉色也變了幾分。這情景讓秦言無端多了一分猜想：玉寒煙莫非認得出魔門獨有的秘語？
紙上隻有短短一行文字——“多謝玉美人饋贈，若有指教，青雲樓恭候大駕！”
一目了然，無需多看。
玉寒煙抬起頭，與秦言四目相對，也不知是看懂了還是沒看懂。
秦言隻見她臉色變幻不定，似乎立即要發作，卻又隱匿於冰冷的外表之下。
鬆五爺在一旁絮絮叨叨地道：“東廂的窮書生，西市景明樓的賬房，還有教書的小諸葛，我都給他們看過，沒一個能看懂的！這遭瘟的潑賊，生兒子沒**的東西，偷就偷了，還作弄老子……”
玉寒煙歎了口氣：“師弟，走吧。”
鬆五爺似乎忘了方才那一掌的風情，忍不住挽留道：“仙子好不容易來一回，何不多坐會兒，喝口茶歇歇腳，我讓膳房炒幾樣好菜……”
玉寒煙揮揮手：“下次吧，不打擾你追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