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大舅哥
為了讓秦言在慕城雪麵前好好表現，林沐瑤也是煞費苦心。她不但教會了秦言琴棋書畫等多種技巧，還把自己的角色讓給了秦言，將秦言的上下行頭也細細打理了一番。
秦言換上了一身月白色的儒衫長袍，精美的花紋從左肩一直延伸到下擺，腳踏七星鎮雲靴，背負一把蒼鬆寶劍，頭上散亂的長發也梳理得整齊，紮入楚冠之中，配上他原本就不錯的賣相，看上去玉樹臨風，豐神俊逸，倒也有幾分翩翩美少年的味道。
當隨從們簇擁著秦言從更衣房裏出來的時候，林沐瑤和慕城雪的眼中均為之一亮，連侍女丫鬟們看向秦言的眼神也跟以往大不一樣。
“果然是‘人靠衣裝馬靠鞍’，古人說得好啊！”林沐瑤撫掌讚道，“這麽一打扮，倒還像個樣子。雪兒，覺得怎麽樣，這個男主角配不配得上你？”
“問我做什麽，不都是你選定的嗎！”接觸到秦言含笑望來的視線，慕城雪略帶羞澀地別過臉去。
“看來你還挺滿意的嘛！那好，我們重新來排練吧，從第一幕開始。”
第一幕的劇本沒做改動，然而進展卻沒有當初那麽順利了。男主人公從林公子換成了秦公子，由假小子變成了真正的男性，慕城雪反而有些放不開了。當兩情相悅的劇情開始後，秦言要去牽她的手的時候，她不僅沒有欣然接受，反而膽怯地往後縮了一步。
“停！”旁觀的林沐瑤走上前去，“雪兒，你的動作和表情太僵硬了，完全沒有到位。怎麽回事，今天的狀態太差了嗎？我記得你以前跟老二老三演對手戲的時候可沒有這麽忸怩。莫非是因為秦公子太過英俊，讓你覺得害羞了？”
“沒有沒有。”慕城雪紅著臉辯解道，“我隻是有些不適應，多練習幾次就好了。”
“是嗎？”林沐瑤歪著頭打量她，“再來一次試試看，如果你實在沒狀態，那就明天再來吧。”
慕城雪連連搖頭：“後天就是林伯父的壽辰，我們不能再拖了。放心吧，這次一定行。”
林沐瑤輕笑幾聲，退到一旁，將舞台留給這對男女。
這一次，慕城雪大約是抱了一種豁出去的態度，表演果然自然了許多。在繽紛的梅花瓣隨風飄落的美妙場景中，她與秦公子在樹下相敘，談論音律文理，漸而相知，乃至化為愛慕。當秦公子大膽地說出傾慕之語後，慕小姐羞澀地低下了頭。秦公子鼓起勇氣靠上去，輕輕握住佳人玉手，這一次，慕城雪沒有拒絕，隻是臉上布滿了紅霞，羞得不敢抬頭。按照劇情所述，秦公子就要湊過臉去，進行下一步的動作，而林沐瑤也將在這時上場……
然而原本設計好的劇情卻被一聲沉厲的喝叫聲打斷：“豎子！”
秦言甫一抬眼，就覺勁風撲麵，一道人影疾馳而來，轉瞬便已奔至麵前。感受到那人的殺意完完全全將自己籠罩，秦言也在第一時間做出了反應，匆忙鬆開握著佳人的右手，全力施展身法朝後撤退。他前腳剛走，那人一掌就擊在他原先所立之處。那人也沒料到他反應如此迅速，一掌拍到了空處，但僅是激揚而起的勁風就刮得秦言肌膚生痛，整個人幾乎站立不穩，衣衫獵獵飛揚。
若不是仆人們將他一身行頭係得牢固，這一下就要出個大醜。
穩住身形之後，他也看清了那人的模樣。對方是一位二十來歲的青年，穿一身灰白相間的長衫，腰配曲刀，眉目間與慕城雪依稀有些相似，算得上是極為英俊了，隻是一雙眼睛中透著寒光，顯得格外陰鷙森冷。
這人的眼神很複雜，是個心機陰沉之輩。秦言默默下了定論。
那人一擊落空，意外地看了秦言一眼，冷哼道：“跑得倒挺快！”他也不繼續追擊，轉頭朝著林沐瑤問道：“林小姐，你們這是做什麽？”他語中帶怒，質責之意顯而易見。
而原本天不怕地不怕的林沐瑤卻像遇到了天敵一般，縮著腦袋低聲說道：“我們……我們在排練戲劇，剛才隻是誤會，他不會真的親上去的……”
“你當初說隻是談論琴棋書畫，這會兒又排練什麽戲劇！就算真的是誤會，萬一被人宣揚出去，我妹妹以後還怎麽見人！”青年說著又將目光投向秦言身上，上下審視數番，不冷不熱地道，“這位小兄弟是何來曆？我上次來的時候好像沒見過你。”
他剛才不問青紅皂白就對秦言大打出手，說話的時候更是一臉盛氣淩人的神態，讓秦言打心底裏覺得厭惡，冷淡地答道：“在下初來乍到，不知兄台又是什麽來曆？”
這時林沐瑤從後麵拽著衣服拉得他連退好幾步，一邊介紹道：“這位是慕小姐的哥哥慕城山公子，人稱‘中原絕刀’，你可千萬不要得罪他。”說後半句話的時候將嗓音壓得極低，若不是秦言神識強大還真聽不清楚。
拉開秦言之後，林沐瑤又堆起笑臉向慕城山說道：“這位是秦言秦公子，他來自西北塞外，不太懂規矩，慕大哥千萬別把他的胡話放在心上。”
秦言還是第一次看到林沐瑤向人小心賠笑的樣子，心中升起濃濃的疑惑。林大小姐的狂妄無忌眾所周知，無論是麵對蝶舒夢還是萬流風，她何曾向任何人服過軟？這慕城山究竟有什麽特殊之處，能讓她如此恭敬謹慎？莫非，她真正愛的人其實不是浩辰罡，而是眼前這位……
秦大少爺再一次想到了歪處，並對這些富貴子弟的混亂關係展開了豐富的想象，直到另一個陌生的聲音自山坡下響起，才讓他心思回轉。
“久聞梅園勝景，今日有幸一觀，果然名不虛傳！”那是一位皂衣高冠的年輕人，身貌英偉，聲若洪鍾，左手扶著腰間劍柄，魁梧雄健之姿遠遠就給人一股壓迫之感。他一麵讚歎，一麵大踏步登上山坡，來到眾人麵前，朝林沐瑤、慕城雪、秦言三人一一作禮。
林沐瑤眉尖輕輕一挑，微微露出不快之色，卻沒有當場發作。她這位預定的大舅哥喜愛結交江湖豪傑，這也罷了，但他還將剛認識的朋友不經通報就帶到梅園裏來，就有些沒把她這個主人放在眼裏了。
慕城山知道林沐瑤對江湖中人不怎麽關注，替那年輕人介紹道：“這位是賀連山，雁蕩山莫真人高足，在江湖享有‘天劍’之名。”
林沐瑤不能不給他麵子，於是用驚異的語氣歎道：“莫非就是繼承了劍神前輩的神劍「黃昏」，與慕大哥並稱‘天劍絕刀’的賀公子？小妹可是久仰大名，難得今日能一睹尊容，幸甚幸甚！”
賀連山連忙回以恭維之語，兩人客套了一陣，賀連山道：“聽聞林小姐正在排練戲劇，欲以此為閣老大人祝壽，不知能否讓在下也加入進來，也好為閣老大人獻上一點心意……”
“賀公子有此心意，小妹替家父先謝過了。”林沐瑤遺憾地搖搖頭，“可惜時間實在太緊，而且我們已經排練了一陣子，沒辦法再替換角色了。”
賀連山失望地道：“我隻想演一個家丁、龍套之類的角色，難道也不行嗎？”
“賀公子相貌堂堂，就算演的是家丁，卻比主角還要耀眼，這就未免喧賓奪主了。如果賀公子實在有心，不妨等壽宴之後再過來，我們可以為賀公子量身打造一出好戲。”
“這……”賀連山朝慕城山望去，見他沒有開口的意思，隻好道，“好吧，那我在壽宴之後再過來！”
“屆時我梅園上下將灑掃相迎，恭候賀公子大駕。華姨，你去送賀公子一陣！”
慕城山還沒發話，林沐瑤就開始送客了，還真是不給麵子。慕城山似乎也察覺到了林沐瑤的些許不快之意，對此並沒有多言。待賀連山走後，他朝慕城雪說道：“阿雪，我要去辦一件事，少則十天，多則半月，有幾句話向你交代。你隨我來！”
“噯？”慕城雪滿臉迷惑地跟了上去。
林沐瑤看著他兩人走下山坡，嘴角露出冰冷的笑容：“我真是搞不懂，放著這麽一個好妹妹不知道疼愛，反而竭力想把她推給一些不三不四的貨色，究竟是出於什麽心思！就憑賀連山那頭蠢牛也敢打雪兒的主意，簡直癡心妄想！”她側目向秦言微微一瞥，“你給我好好努力，在兩天之內把事情搞定，我會給你一個大大的獎賞。”
“小姐，你對賀公子的評價是否偏頗了些，我覺得他其實也蠻有希望嘛！”秦言不太明白，林沐瑤為何拒絕了賀連山的請求，要吸引住慕城雪的芳心，不是人越多可能性越大嗎？
“你懂個屁！”林沐瑤不顧形象地爆了句粗口，“你是沒看見剛才那家夥的眼神，簡直就要把雪兒吞下去了。要不是慕大哥在場，本小姐當時就要他好看！”
秦言暗暗地想，你的說法也太誇張了，剛才本少爺也一直打量賀連山，可沒看出他有什麽失禮之處。反倒是那慕城山十分令人討厭，你居然能容忍，可見其中必有奸情。
見他一臉不以為然的表情，林沐瑤輕輕一歎：“小子，你不用擔心，他們都遠遠不如你。你隻要用心按我的吩咐去做，保證事情能成。”
本少爺卻不這麽認為！
他偏過麵龐，淡淡地道：“小姐太看得起我了，可我要勸小姐不要寄望過高，以免將來失望。”
“不要妄自菲薄了，你肯定能行的。你跟他們都不同……”林沐瑤幽幽地道，“所有見過雪兒的男人裏麵，隻有你的眼中沒有那些討厭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