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5】一夜燃盡鉛華淚

  赫連府中，一時間眾人也難以接受這個真到不能更真的消息，也都紛紛的愣住了神兒。


  大廳外麵，一個長長的桌子上鋪著一層被褥，上麵躺著赫連修，他的身上蓋著一層白布，遮住了他的身軀和麵龐。


  赫連雲鴻看著府中之前才剛剛掛起的紅色彩條，不禁冷笑著，一下子就拽掉了紅色的絹布。長紅的絹布都是一個連著一個係在一起的，被他那麽用力的一拽，一下子大半個赫連府的絹布都掉了下來。


  赫連雲浩靠著他在一旁站著，眼中滿滿都是愣神，仿佛不能接受這突如其來的變故：“爹爹……怎麽會……”


  赫連雲汐站在雲氏的旁邊，張了張口，想要說什麽，卻是啞口無言，淚水“嘩”的就落了下來，她捂著臉蹲了下來，痛哭著。“娘……爹爹怎麽會說走就走了……他是不是不要我了……嗚嗚……爹爹，理我一下啊……我以後再也不惹您生氣了……嗚嗚……”


  她的聲音十分哽咽，回蕩在寂靜的沒有一個人說話的府中。


  聽到雲汐這話，雲氏也不禁痛哭起來。她拿出白色的帕子幫雲汐擦了擦眼淚，她的聲音也變啞了，看得出來她也是不好受的：“汐兒，別哭了……”可是她這話剛剛出口，連她自己都不禁哭出了聲。


  一個哭聲接著另一個，旁邊的赫連雲晴心底感覺無比的自責，哽咽了幾口氣，也痛哭起來：“爹爹……”


  沈氏換上了一件素白色的衣裳，走過去將雲浩攬在懷中。她原本那清秀的麵龐好似在一瞬間蒼老了許多，耳鬢間多出了一縷白發。她的眸光呆呆的，也是愣愣的看著那被白布輕輕蓋上的人，“他走了……他去陪伴那個女人了……”


  所有的人都很快地換上了一件白色的衣裳，江影月和赫連香蝶也不例外。她抱著赫連香蝶來到跟前，赫連香蝶被冷風吹得一陣一陣的，一連打了好多個噴嚏。


  她翻下了身，走到了雲鴻的旁邊，伸出小手輕輕地拽了拽他的衣袍，聲音微微一陣顫抖：“爹爹，為什麽爺爺不理我了……爺爺不是最疼我了麽？為什麽剛剛我怎麽叫爺爺，爺爺都不理我……爺爺是不是不喜歡我了……”


  雲鴻感覺心底難受無比，伸出手來輕輕撫了撫香蝶的頭，觸碰到她軟軟的發絲：“不是……你爺爺……永遠都不能說話了……”


  他的聲音十分沙啞，香蝶聽到這句話忽然就痛哭了起來：“爺爺！爺爺……”


  江影月連忙過來安慰著孩子，可是這一次，也是第一次，不論她怎麽勸說，她都是痛哭不止。


  天色漸漸陰沉了下來，不一會兒便是月色朦朧，月亮掛上雲彩，像是剛上眉梢一般。


  “扶他進屋吧……”雲鴻站了許久，感覺涼風拍上他的發絲，全身都涼嗖嗖的。沉默了許久，他緩緩的開口。


  次日，很顯然沒有一個人睡得好。雲霞也是早晨就趕來了赫連府中，歐陽軒在她的身後陪著她。


  此時，靈房當中，擺放著一個靈柩。靈柩的周圍是一些簇擁著的菊花，盡管菊花各色各樣、華麗富貴，卻仍舊是顯得這幅場景淒涼無比。


  在這麽多姓氏赫連的人裏麵，雲霞的表情可以說是最輕鬆了一個了。


  她換上了一件白色的衣裳，頭發也高高綰了起來，戴上了一朵白花；歐陽軒卻依舊是黃色的龍袍，於情於理，他都應該如此。


  雲霞在靈柩前愣神的站著，上一次她還看見他平安無事，可是這一次……


  她冷笑一聲：“爹爹，原來，你也會有逝世的一天啊……”她的聲音有著幾分不太平靜，低眉。眸中波光婉轉，緊緊地盯著這個華麗的靈柩。


  靈柩前麵是三個圓圓的墊子，雲霞知道那是為誰而準備的，她跪了上去，對著靈柩的位置磕了三個頭。喃喃地開口，她的聲音十分哽咽：“爹爹，從小時候起，我便是家裏最不受寵的那一個人……不論我將舞藝練得有多好，將琴彈得有多超高，將書背得有多好，您都不願意跟我多說一句話，連一種父親的笑容也不肯施舍給我，讓我覺得我根本就不是您的女兒……”


  她的唇瓣一張一合的，一句句話語喃喃地念叨出聲，臉色在煞那間變得慘白無比，她感覺腦袋一陣眩暈，腹部又是一陣劇痛，額頭上沁出豆大的汗珠。


  她的身子搖搖晃晃的，歐陽軒連忙過來扶住了她，將她扶了起來，聲音不由得染上了幾分焦急：“你還好吧？”


  她搖了搖頭，示意著她沒事兒同時。


  歐陽軒有幾分擔憂卻仍舊是放開了她。


  “您知道麽……兒時，我曾經在想，若是有朝一日您願意對我笑一笑，但怕是轉瞬即逝，我也會覺得，您是愛我的，您還是心疼我的，甚至我會覺得我是世間最幸運的孩子……八歲那年，您曾說過‘這世上從來都沒有願意與不願意這麽一說’……您對他們都那麽好……不論他們犯了什麽過錯，您都可以原諒，唯獨是我，您卻不管不顧……”


  她的話語落下，緩緩地起身，臉色多出了幾分蒼白。站在後麵的是歐陽軒，在後麵的便是那一幹人——歐陽錦、雲晴、雲鴻、江影月、香蝶、雲汐、雲浩、雲氏、沈氏……全部都是白色幹淨的衣裳，唯獨歐陽軒那一身明黃色的龍袍，顯得格外顯眼。


  “二姐……”雲浩在雲霞的身後，他跑過去輕輕地拽了拽雲霞的裙擺，“二姐，你也不要太傷心了，會傷了身子的……”


  站在後麵的沈氏看見雲浩這樣的動作不禁怔住了，想要叫住他，可是看見歐陽光和雲霞都在這裏，卻是說不出一句話來。


  雲霞苦笑著，然而她看向雲浩的目光卻是無比柔和的。她的眸光在雲浩的身上徘徊打轉，說不出的心酸湧上心頭，“浩兒……難為你了……可是，你就不會傷心了麽……”


  “二姐你懷有身孕……”雲浩好像也要哭出那一般，聲音也是十分的顫抖，“你應該多多休息的……”


  歐陽軒聽到這話動了動嘴角，“雲霞，該回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