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四章 初見
“這是……”
忍不住吃驚地捂住了嘴,宋淼記得,這幅畫應該是在倫敦國立畫廊,又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這是我父親買下來的,他很喜歡印象派畫作。”
不知何時吃完了飯的顧禦琛站在了她的身後,他低聲解釋道:
“這間辦公室也是他的。正如你所看到的,他更適合做一名藝術家,而不是商人。”
偏偏,他們的母親更希望他是一個成功的商人。
上一輩的故事說起來也不算太久遠,顧家唯一的繼承人顧意淳正式接手顧家的產業,正是少年得意、成功名就之時,卻在這一年遇到了破落鞋廠老板的女兒,杜纖。
杜纖那時已經有了兩心相悅的男友,男友霍洋是寒門子弟,給她買不起Jimmychoo的高跟鞋,也送不了她一整套口紅禮盒套裝。
偏偏杜纖出身不上不下,她向往極致的富貴,卻又舍不下昔日兩心相許的老情人。
那一年的白色情人節,改變了三個人的人生。
貧困夫妻百事哀,更不要說情侶。
依舊不能送女友喜歡的禮物的霍洋手中握著自己用天然鋯石辛苦製作出來的一枚戒指,不知所措地立在那裏,他身前的女友已經哭得眼圈都紅了。
他專業是學礦物出身,這次跟著老師一起出國調研,好不容易得了一些天然鋯石,便自己打磨出來,想給她一個驚喜。
但是最後換來的是女友的埋怨。
他心裏是愛著她的,但是目前他能做到的,也隻有這些了。
商場二樓,正在巡視自家產業的顧意淳聽著身邊的助理小聲匯報著商場的運營情況,眼風隨意一瞟,就落在了樓下那對與白色情人節的日子格格不入的情侶身上。
而身旁的助理還在介紹著:
“……這家商場毗鄰大學城,今天又是情人節,所以生意很好,顧總,你也看到了……”
他看到了什麽?
他看到了一個女孩兒。
那個女孩兒抽抽噎噎地,好不容易停止了哭泣,那個男孩子珍之重之地上前替她擦幹淨眼淚,她撇了撇嘴,最後還是從他的手裏接過了那枚鋯石戒指,戴在了自己手上。
……
“這就是你父母的初見?”
聽起來還是很美好的,宋淼抬頭看向他,他的目光沉沉地落在那幅《睡蓮》的畫作上,並不見幾分釋懷輕鬆:
“是,他對她一見鍾情。往後的故事,不過是一個有錢帥氣的男人如何追求一個女人的故事,說出來也沒有什麽意思。她舍棄了霍洋,嫁給了我的父親。”
霍洋……這個姓氏讓宋淼想起了紀念曾經跟她提起過一嘴的事情,寰球內部一位跟顧禦琛不合的高管,似乎也姓霍。
看到她皺起眉頭凝思的神情,顧禦琛知道她在想什麽,他淡淡笑了笑,“沒錯,霍天琪是霍洋的兒子。”
彼時杜纖已經成功嫁入了顧家,因著顧意淳的特意保護,加之婆婆並不為難她,不過多久,她已經成功適應了婚後的上流社會生活;
而被愛人拋棄的霍洋自此開始了一段頹廢狼藉的生活,他並非是無人覬覦的男人,從前跟杜纖在一起時,因為眼裏隻有她,所以自斷桃花,當他徹底失去她之後,便變得來者不拒。
直到一個女生,抱著剛出生沒多久的孩子站在他麵前。
那是一份責任。
“比起他的父親,霍天琪差遠了。”
聊起父親的老情人,顧禦琛並沒有半分貶低的意圖,他語氣裏帶著些許惋惜:
“霍洋是礦物學的高材生,他在外派到非洲公幹的時候,意外卷入當地的紛爭,被人誤殺,隻留下霍夫人和不到兩歲的孩子。後來霍夫人身染頑疾,不治身亡……”
“然後,是顧老夫人救助了霍副總嗎?”
“不是。”
說起這樁往事,連顧禦琛都忍不住皺起了眉頭:
“如果有她救助撫養,霍天琪又怎麽會隻有高中學曆?他……他仿佛平白消失,又平地出來,中間有五年的空白曆史,沒有人知道他去了哪裏。”
“後來呢?他又出現了?”
“是。他出現了,那個時候他十八歲,出現在我母親麵前,帶著一張和霍洋相差無幾的臉。”
……
這一個故事,看起來好像是完滿結局,顧意淳終得所愛,兒女雙全,但是不知道為什麽,宋淼總是覺得格外悲涼。
當初杜纖和霍洋分開時,並非感情殆盡;
當他唯一留在這世上的血脈孤苦無依時,她卻不肯伸出援手;
當她看到那張和前人相似的麵龐時,他又有了利用價值。
這所謂的“情”,又到底摻雜了多少水分和自我感動呢?
見她神色懨懨,顧禦琛隻是不動聲色地握住了她的手,他對上她微微驚詫的眼神,聲音沉穩有力:
“我不會是她那樣的人。”
自己的心思竟然被他一眼看穿,宋淼有些不適,她垂下眼眸看著兩人牽著的手,鼓足了勇氣,終於問出了那個問題:
“為什麽是我?”
這個問題她之前也問過,隻是這一次問的意義,跟上次截然不同。
上一次,她對他抱著很強的戒備,滿心惶惶,卻又要強撐著不露怯,問他為什麽選擇自己成為合作對象。
這一次……她想知道,為什麽剛好是自己。
“有原因,但是我現在不想告訴你。”
話音剛落,他就看到她露出了鬱悶不解的神色,他的目光變得越發柔和,卻還是固執不肯開口:
“如果你想得起來……如果真的記不起來,就當做是對你的懲罰吧……”
什麽記不記起來的——聽到這番話,宋淼忍不住蹙起了眉頭,她最討厭的就是這個:
“該不會是我也曾經英雄救美過你?”
聽到她的話,顧禦琛不禁失笑,他搖搖頭,“想不起來,那就算了吧。”
說著,他似乎有幾分不甘心,“原本也沒打算你能想起來。”
他越是不肯說,宋淼心裏就越心癢難耐,她用兩人相握的那隻手捏了捏他的:
“告訴我吧、你就告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