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二章 蝸牛
她這番話,倒是讓宋淼對她有些改觀,她不由得多看了她一眼,卻聽到她又認真地道:
“我覺得現在受一點苦是不要緊的,最重要的還是磨練演技。”
讚同地點了點頭,宋淼好不容易把手頭上的簽名簿寫完了,正想跟他們多聊一會兒的時候,方糖卻舉著手機興奮地朝她跑過來:
“淼淼姐!顧先生發短信來了,他邀請你今晚八點於米斯蒂餐廳共進晚餐!”
不少人都聽到了這個消息,馮真真和許軼也不例外,馮真真有些促狹地道:
“嘖嘖嘖,咱倆年紀應該差不多吧,怎麽感覺你都談婚論嫁了呢?瞧著這顧先生對你的上心程度,濃情蜜意呀!”
淡淡一笑,宋淼從方糖手裏接過了手機,果真是他發來的短信,她心裏說不出是緊張還是鬱悶,但是當著這麽多人的麵,她也隻能大大方方地道:
“你這麽羨慕,自己也找一個啊。我看你身邊的許軼就不錯,長得好看又是同行。”
被她一打趣,許軼和馮真真都露出了一個古怪的笑容,到底還是馮真真更灑脫些,她笑嘻嘻地跟在宋淼身旁:
“你可別亂點鴛鴦譜,我和許軼那就是哥們兒的關係。”
又見宋淼自從顧禦琛來短信之後,整個人都帶著幾分魂不守舍的,馮真真隻能鬱悶地道:
“你這簡直是當著我們的麵撒狗糧,算了算了,我還是不鬧你了,你趕緊換了衣服赴約吧!”
她倒是個難得的直爽性格,宋淼心生好感,但是麵上什麽都沒說。
車子開到米斯蒂餐廳,宋淼讓方糖先回去,隨後一個人走了進去。
米斯蒂餐廳是本市有名的西餐廳,它以格調和美味著稱,隻不過位置很難預定,普通的有錢人往往要排上一個月的隊才能拿到預約。
而這個時候,原本應該是熱鬧的餐點,宋淼推門走進去之後才發現,除了立在不顯眼處的侍者,餐廳空無一人。
這是包場了?
不由得蹙起了眉頭,宋淼又往前走了幾步,她看到了一抹背影,被隱藏在窗簾後的男人。
自覺地走了過去,宋淼在看向神情有些陰鬱的男人,心中疑惑滿滿:
“你這是怎麽了?怎麽突然想到要來這裏吃飯?”
“不過是一時興起。想著你很少來這裏,所以就過來了。”
經過他身邊的時候,宋淼嗅到了一股子淡淡的酒味,想必是他來之前在哪裏應酬過。
“是嗎?”
她知道他說的不是實話,可是她也沒有立場說什麽,便在他對麵坐了下來。
米斯蒂餐廳不愧是人均消費上萬的地方,此時已經是晚上,餐廳裏的燈很是幽暗,周圍擺放著的是西洋蠟燭,空氣中傳來鮮花的芬芳,一切都顯得如此的夢幻。
宋淼剛剛坐下,就有侍者上前替她斟上了一杯紅酒,她隔著昏暗的環境看向他:
“你……是不是遇到了什麽難以解決的事?”
今天的他實在是讓她覺得反常,宋淼想起上次的不歡而散,沉默片刻後又道:
“如果遇到了什麽事,隻要我能幫上忙的,你盡管說。”
聽到這番話,顧禦琛彎了彎嘴角,“應該是我來問你這句話。你的家裏應該為Measure的代理權找過你吧?”
本能地不想提起這個話題,宋淼眉頭微蹙:
“我是說真的,如果你遇到了什麽難題……雖然我可能幫不上什麽大忙,但是人多力量大。”
話音剛落,她就感覺到臉上傳來了一抹溫熱——顧禦琛輕輕撫了撫她的臉,在燭光的暈染下,他眼神溫柔得如同換了一個人一般:
“我沒事,你不要胡思亂想。”
這樣一張天然高冷的臉對著自己說溫柔得話,宋淼總有一種不太適應的感覺,她拿下他的手,然後悶聲道:
“那你沒事讓我到這裏做什麽?”
這麽昂貴的地方,還包場,宋淼都沒有做過這樣的事情。
見她鬱悶不已的小模樣,顧禦琛淡淡一笑,他一邊慢條斯理地切著盤中的牛排,一邊道:
“人生在世不過數百年,應當及時享樂,而不是囿於外力條件患得患失畏手畏腳。淼淼,你覺得呢?”
說完這句話,顧禦琛抬眼看向他,燭光搖曳之下,他的眼神越發清亮,一時間竟然叫她有些不敢直視,她隻能避開他的視線,“你說的不錯。”
見她一味地躲避,顧禦琛又笑了笑,不以為意地道:
“淼淼,你知道你現在這個樣子像什麽嗎?”
她本能地接了一句:
“像什麽?”
“像是縮在殼子裏不敢出來的蝸牛。”
種種逃避,百般退讓,在他看來都不過是保護自己的手段,顧禦琛看著她:
“你都已經在我身邊了,又有什麽好怕的?”
沉默了片刻,宋淼見這裏左右無人,便開誠布公地道:
“大概是因為,我們本質上不是一樣的人。”
“我們兩個,在外人看起來好像是門當戶對,但是實際上卻並非如此。”
露出了一抹自嘲的笑容,宋淼輕輕晃動著杯中的紅酒,她的目光冷淡極了,跟平時的她又不盡相同:
“有時候我在想,為什麽明明大家都是人,但是人生軌跡卻是如此的不同。後來我想通了,人和人之間是不一樣的。就像我和你之間,我們兩個其實是完全不相同的人。”
“比如?”
“不需要舉例,任何人都看得出來,我們兩個人完全沒有重合之處。”
看向他,宋淼眼裏竟然有著淡淡的羨慕,“我生活得畏畏縮縮,而你卻是灑脫自由——單單這一點,就已經看得到我們兩個人之間的不同了。”
“所以?”
聽著她的話,顧禦琛眼神諱莫如深,“如果跟我在一起,你能夠得到你想要的自由呢?”
“那這就是一場交易了。”
自嘲一笑,宋淼看著他,臉上是無盡的冷意和自嘲:
“我這一生可以自主選擇的事情不多,也許婚姻是我唯一能夠選擇的東西……我不想把它當成籌碼,如果我真的為了所謂的自由犧牲婚姻,那又怎麽會是真正的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