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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有媽的孩子

  南巧花被安排在媽媽給自己準備的房間,她的記憶中隻有奶奶曾經為她鋪床疊被,今天喝的酩酊大醉。但是心裏清清楚楚,這個媽媽拋棄她六十多年,如今像天上掉下的餡餅一樣,砸到她的頭上!


  媽媽,這個從來沒有見過的女人,就是媽媽!她怎麽也喊不出口!

  她無法相信苗風鈴的話,她接受不了一個人為了愛情拋棄親情的媽媽!她知道世間有七情,但是今天,明天,甚至於後天,她都無法原諒一個拋棄她的人,居然會是她的媽媽!媽媽是給予她生命的人,但是她的生命是在奶奶的羽翼下長大的,在她的心裏奶奶就如同媽媽,除了奶奶還是奶奶!媽媽?她的媽媽在她自己六十四歲的時候誕生了!可笑嗎?非常的可笑!


  南巧花在迷迷糊糊中心裏亂成一團麻!她不明白苗風鈴為什麽要認她做自己的女兒呢?是贖罪嗎?是補償這麽多年的虧欠嗎?這些虧欠能補的上來嗎?如果能生活在一個有文化的媽媽的懷裏,那是多麽幸運的事情啊!而她呢?一生下來就開始聽縫紉機的嘀嗒嘀嗒聲,這嘀嗒聲陪著她入睡陪,又陪著她醒來!

  南巧花開著燈,看著這大城市人的房間,溫馨的臥室,明亮的窗戶,高檔的壁櫥,還有那一塵不染的地板……這一切,是南巧花活到六十四歲第一次見到。自己家裏是水泥地板,滿屋塵土,而媽媽給自己準備的房間卻如同仙女的臥室一般!

  她越想越生氣,你不喜歡爸爸,不應該把她扔給爸爸呀!要是她出生在這富貴的大城市裏,也不至於打工都要被人欺負來欺負去的吧!

  想累了,她睡著了,她夢見了自己的爸爸,爸爸對她說:“花,做人要知道感恩,不要得寸進尺,不要得寸進尺!心胸寬廣事事順心,別跟老年人一般見識!她老了,她老了!”


  夢醒了,南巧花一出門就看見媽媽端坐在飯桌前等著她,“吃飯吧,花兒!”


  看著媽媽微信的臉,萬般心痛都消失了,八十多歲了,還能有幾天的陽壽啊!南巧花終於忍住了自己的一腔傷悲,微笑著問:“苦哥哥,和東妹妹呢?”


  “他們一個上班一個玩麻將去了!你今天就不去上班了吧!你那單位也不是什麽好單位!”


  “還行,哥哥不是也在那裏工作嗎?”


  “他是領導,工資高,而你隻是一個縫紉工,當然不能和他相比了!回頭想個辦法讓你也當個領導吧,這樣也好一些!”


  “不要,媽媽……”南巧花一個媽媽喊出口自己愣住了,卻讓苗風鈴樂壞了!


  “沒什麽難事的,這年頭不都是人情關係嗎?沒有關係的就拿些禮物買通買通,一切都不在話下!其實,想通了,是很劃算的,你送禮就等於存錢,到人家那裏利息是不缺你的!中國人講究的就是禮尚往來嗎!”


  “不,我不要!我都六十多了,能幹幾年活呀,還要去買通買通!太沒有意思了!”


  “嗬嗬,你還真清純!好吧想幹就幹,不想幹了,就來我們兒吧!啥時候回來都會有飯吃的!”


  “嗯,我現在回去上班了!”南巧花幫忙收拾好飯桌子就急急忙忙的去坐公交車了。


  今天,她一踏進嘻哈車間,大家都“嘩啦嘩啦”的鼓起掌來,而且幾乎是異口同聲說道:“歡迎歡迎,熱烈歡迎,我們的南巧花!”


  這種情況有些出乎意料,南巧花有些莫名其妙。就連昨天東成景打過的花語重也是對她滿臉堆笑,這也太離譜了吧!南巧花心裏話:“就是我有了媽媽,可我的媽媽也不是這裏的領導啊,至於來這樣的反轉嗎?”


  領隊芳怒號說:“別怪我們哈,之前對你的一切挑剔不過是對新職工的一種考核,現在你已經過了考核期了,你是正式職工了,從此和我們一樣了!”


  “考核期?原來這是考核期呀!”南巧花心裏話:“這世道還真是讓人捉摸不透,一個流水線縫紉工居然有這麽隆重的考核期!怕是古今罕見啊!”


  不服不行,這就是現實,隻要是你跟領導有些關係,立刻就有一大群人對你獻殷勤,討好你!要是你跟領導沒有一點點關係,拜托,你就是把你的生命都貢獻給公司,公司裏一樣沒有人看得起你!上班的世界裏才不問你有多少的才華和技術呢!整個就一個關係網。


  南巧花這回算是明白了:到了一個單位裏,你必須做到的是和領導有關係,這關係哪怕是很微小,也會在你的生活中增添不少的陽光。這不,突然向著她的陽光,正如中天的太陽,刺的她睜不開眼!

  最讓她不能理解的是,她縫製出來的衣服不管有多大的縫頭,也沒有人責備了,甚至於是無論怎麽縫製都沒有錯!她不能不感覺到離奇!服不服?知識在這裏等於零,技術在這裏依然是零,和領導的關係等於百分之一百。這也是所有的現實理論告訴人們的,人際關係是你成功的前提。


  南巧花最近是走了鴻運了,嘻哈車間裏的工人對她百依百順,更順的是,吳總居然提升她為嘻哈車間的主管了。這一次的瞬間飛升,讓南巧花高興的找不到東西南北了!等她真正登上領導台階的時候,她才明白,人最累的不是學習,不是踩動縫紉機,而是這千變萬化的人際關係。她一個鄉野村婦,那裏懂這些呀!


  一個個職工偷偷送來的禮物,怎麽辦?不收,人家說你看不起他。平白無故的收人家的禮物,這心裏總不是個滋味。


  這一位位的周末邀請宴席你去還是不去?去了,是貪心作怪,不去也一樣被當事人指責!

  現在她等於是掉進了關係網裏,暈暈乎乎,找不到出口了。


  齊思娷突然打來電話讓她過去一趟,她立刻飛奔過去!

  柳永卉電話一響,她二話不說得報道去!

  上班不到一個星期,她就感覺到當領導的苦處了。從前以為當領導的輕鬆,現在明白了領導忙的不是流水線,領導忙的是頭腦線!你再沒有固定的板凳可以坐,因為你不知道下一個電話是誰打來的!無論是職工,還是領導你一個都不能慢待!


  南巧花坐在單獨的辦公室裏,看著一堆堆的車間報表,心裏滿是痛苦!這麽多的表格何年何月能夠看完啊?再說了,這裏麵的數據有多少個是真的啊!沒有辦法,既然坐在這個位置上,不看也不行的。


  她拿起筆,一本一本的查看下去!當她看到一條側縫,居然被填在四個人的名字下麵的時候,她禁不住打了個寒戰!摻雜摻假的事情擺在了自己的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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