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7章 主仆
一股股記憶猶如潮水般朝著自己湧來。
慕九歌曾經所不知道的，幽冥淚前世的一幕幕，在她腦海中展現。
她也曾接受過盛卿九的記憶，但是此時此刻，兩種記憶給她的感覺截然不同。
盛卿九是別人。
而幽冥淚——是她自己。
從幽冥淚有記憶以來，就被關在籠子裏馴養，而她的爺爺從來不允許她叫爺爺，要叫主人。
記憶之初，她甚至以為自己是一個畜生、靈物，與旁的所有人都不同。
她像是野獸般活了許多年，可她畢竟是人，有著人的感情和不適，每每看到其他幽冥家的弟子，她都羨慕不已。
但是他們對她，隻有嘲諷奚落，攻擊毆打。
所有人，都把她當做關在鐵籠裏的畜生。
他們驅使著她去戰鬥，去擴大幽冥家的版圖，幽冥淚隻要些許做的不好，就會被爺爺施以最慘重的懲罰。
曾有一次，她被懲罰到躺了整整一年。
那一次，她都以為自己會死，倒是沒什麽害怕的，很坦然愉悅的結束死亡的解脫。
幽冥淚的人生沒有絲毫光明，隻有最無窮無盡的惡，她活的認不認鬼不鬼，還不如路邊的一條野狗。
這樣的日子在她的心裏早就滋生了惡的種子，她想逃離想擺脫。
而這個契機，在她見到親生父親的時候，出現了。
明明是家族千金，卻被當做畜生一樣虐養；
明明父母恩愛，卻被活生生拆散，母親被殺，父親被囚禁，一家生離；
明明她不該受這黑暗歲月的無數罪惡……
幽冥淚多年的恨意終於被徹底點燃，她不計一切代價要帶著幽冥家同歸於盡！
隻是可惜，她到底是勢單力薄，就算是力量強大到巔峰，可聖族強者無數，輪番攻擊，各種陰招惡招，還是讓她招架不住。
她到底是敗了。
他們將她的神魂炙烤萬萬年，將她的神魂一點點煉化，直到灰飛煙滅。
但，那時候幽冥淚已然十分強大，強大到，魂飛魄散之後，她也有本事再次凝聚神魂。
經過了不知道多少黑暗的歲月，幽冥淚的終於將神魂凝聚，隻是神魂受創太過虛弱，若是被人發現，會再一次被擊滅。
她便隱忍的去了罪界，改頭換麵，休養生息。
罪界是各路罪人的懲罰之地，天生地養的高手數不勝數，她曆經萬萬年之後降生罪界，並沒有引起上界人的懷疑。
這才有後來慕九歌以魔女臨世的種種。
而直到此刻，神魂和身體合一，塵封的記憶才徹底的打開，全部回想起來。
包括那些刻在幽冥淚骨子裏，萬萬年經久不散的恨。
是恨啊。
母親被殺，父親被囚禁，自己被當做畜生虐養。
即便是現在，慕九歌也想將幽冥族整個屠幹淨！
即使跨越了百萬年，她也忍不下這仇恨。
既然陰差陽錯的讓她得回幽冥淚的身體，得回原本的力量，那曾經那些傷她、害她的人，一個都別想囫圇好過！
水晶棺中，慕九歌猛然睜開眼睛。
那雙眼睛泛著幽冷的紅，帶著讓人毛骨悚然的殺意，刻骨的仇恨，在對視的瞬間便讓人覺得渾身冰涼。
那是一雙，從地獄歸來的眼睛。
應戎見到她，愕然僵住，身體就像是在瞬間被冰凍住了般，整張臉一片慘白。
他難得的聲音都有著輕微的顫，“你……還是她麽？”
他心裏有著太多的猜想。
但最直觀的感覺卻是不安慌亂，盼著住在盛卿九身體內的那縷魂足夠強大，不被幽冥淚的戾氣完全吞噬。
至少還有活著的可能。
慕九歌看著應戎，恍若隔世。
此前還在接觸的人，此時此刻，卻隔著一生一世的仇恨與距離。
“應戎，血契到此為止。”
“念在我答應過你，我放應家一次，僅此一次。”
伴著慕九歌的話音落下，應戎明顯感覺到束縛著自己的血契從體內消散，再無蹤影。
終於得到自由，但是他卻感到一陣茫然空落。
像是心裏有一個地方，被人挖走了似的。
他怔怔的看著慕九歌，極其在意的確定了一個事情，“你還是她。”
她的靈魂還沒有被幽冥淚完全吞噬。
她還有理智。
想到此，連應戎自己都感到震驚，幽冥淚“複活”這種毀滅性的大事麵前，他關注的竟然隻是她是否活著？
他被自己嚇了一跳。
不安間，他忙找回自己應有的立場，“幽冥淚的屍體戾氣太重，你駕馭不住，快離開她的屍體。”
慕九歌已然無心在聽他說其他。
她身體漂浮而起，漸漸飄出水晶棺材，赤腳往前踏出，踩在半空中，頓時生出黑色的蓮花。
戾氣環繞，邪氣滔天。
應戎心裏頓時一緊，“你不要執迷不悟……”
他剛上去阻攔，就被慕九歌一巴掌拍飛，狠狠地撞在石壁上。
他嘔出一口血，臉色煞白。
如今的幽冥淚，力量強過他太多，揮手之間就是他無法抵擋。
可他更清楚，讓她就這麽走了，後果不堪設想，整個聖族都會由此變了天。
“攔住她。”應戎竭聲大吼。
應天等人與嚦虎糾纏，也關注著幽冥淚這邊的情況，見到幽冥淚“複活”，一個個都從心裏發涼。
最糟糕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現在他們唯一能做的，就是補救。
他們集體擋在石室門口，做出最高的防禦，以視死如歸的姿態，勢要擋住幽冥淚離開石室。
這些人堵到了門口，棉花糖也爽快的結束了和他們的戰鬥。
它咆哮一聲，扭頭，就撲到了慕九歌的麵前。
巨大的腦袋親昵的蹭在慕九歌的身上。
帶著無盡的眷戀和與主人重逢之後的那種絕對喜悅。
慕九歌手掌摸著它頭頂的毛，記憶中隨之浮現嚦虎年幼時真正的模樣。
萬萬年前，她奉命絞殺一族，殺光了所有人之後，在其中一人的隨身囚籠裏，發現了一條年幼的嚦虎。
原本她也該把它殺了的。
可看著它幼小又乖巧的模樣，幽冥淚竟破天荒的動了側影之心，她悄悄地將它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