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6章要人命方可終結
容初看著柳孤月胸前的鮮血,感覺很刺目。
她神色蒼白,抬頭看著柳孤月。柳孤月也在看她,眼神專注柔和。
“走吧,答應我,好好活著。”柳孤月說。
容初垂眼,轉過身往前走了幾步,又停下,她忍不住想回頭。
“別回頭。”柳孤月說。
傻姑娘,回了頭,你就走不了了。
容初的內心卻還是掙紮,她忍不住對曲文厲說:“讓他走吧,玉石俱焚不是你要的結果,何必呢!”
曲文厲神色不變:“老師跟我說過,做任何事都不可以優柔寡斷。”
當斷不斷,必受其亂。
容初仰頭,看了看日頭,依然是烏雲蔽日的一天,她好像已經很久沒有看過晴空了。
柳孤月死了的話,她還這麽活著呢?好像失去了活著的意義,不知為什麽而活。
愛沒有了,恨也沒有了,人活著可不就成了煎熬嗎?
所以,在她走出這個院子後,是不是也會選擇終結自己的生命?
重新開始已經不可能了,她失去了那份勇氣。滿身是傷,身心俱疲的人,怎麽可能繼續走下去?
容初最終還是停下了腳步,她回頭看著柳孤月,他站在門口,負手而立。
鮮血染紅了他的衣衫,他應該是很痛苦的。可他就是那樣站著,看不出一絲虛弱。
這個男人為什麽讓她心動?
是他對她的好,還是別的什麽。容初發現自己竟然不知道。
她曾經那麽喜歡他,難道是和其他女人一樣,隻是迷戀於他的外形,氣質和強大?
好像不是的吧!
她從來不是那麽膚淺的人,她喜歡柳孤月,是因為單純的喜歡他這個人吧。
他們兩個有共同點,他缺少愛護,更渴望被愛。她是家裏的嫡長女,有過萬千寵愛集於一身的時候,但終究都失去了。
她當然也渴望被愛。
兩個缺少愛的人在一起,是能互相溫暖彼此的。他們就是這樣走到一起,相愛的。
柳孤月看到容初回頭,低聲道:“走吧!”
容初根本聽不到他說了什麽,可她不想走了。
柳孤月活著,會讓南晉亂了,朝堂動蕩,百姓必然不能安寧。
史官最後會怎麽說他?
一定會說他雖出身皇室,受盡寵愛,但最終成了禍國殃民的妖孽。
不遠處埋伏的弓箭手,已經對著柳孤月拉開了箭。曲文厲要他死。
容初忽然想到了錦兒。
這世上知道錦兒來過的人有很多,可真心愛過她的沒有幾個。
她是,柳孤月也是。
容初這一刻忽然無比堅定,既然這件事需要人命來終結,那不如她去死吧。
反正她早就該死了,現在活著的每一天都是偷來的,每一天對她來說也是煎熬。
她往回跑,奔向柳孤月。
就像他們初識的那時候,她總是喜歡躲在一個地方,等柳孤月去找她。
柳孤月每次都可以找到她,但是並不現身,反而裝作不知道的走開。
容初就像現在這樣,轉身奔向他,而柳孤月會回頭,等她跑過來,由她抱住自己。
容初說他太悶,這麽折騰是為了讓他開朗些。可她從沒發現,柳孤月是提前張開手等她的。
愛和恨不重要,重要的是容初無法狠下心,由著柳孤月在她麵前死去。
柳孤月看著容初,眼眶一酸。他不流淚,但這種洶湧的疼意和悔意讓他有點忍不住。
容初兩手緊緊抱住柳孤月的脖子,踮起腳尖,在他耳邊說:“柳孤月,答應我,做個好人。”
柳孤月垂首看著她,她離他那麽近,近在咫尺,近得他想親她。
柳孤月低頭湊近容初,就在他的唇要貼上容初額頭的時候,容初忽然倒了下去。
柳孤月下意識地伸手抱住她,低頭看見已經刺穿她胸口的箭頭。
柳孤月瞳孔一陣收縮,不可置信地看向容初的臉。容初疼得臉都變了色,卻還是強撐看著柳孤月。
“容初……傳禦醫!”柳孤月單膝跪地,托著容初,神色痛苦。
曲文厲也變了臉色,驚道:“姑姑!”
容初握著柳孤月的手,低聲道:“傳禦醫也沒用的,我這次是真的不行了。”
容初被射中的是心髒,她沒感覺多痛,隻是身體提不起力氣,好像周身力氣都消散了。
柳孤月又何嚐不知?他隻是不願相信。他們明明剛見到,他還沒好好和她說句話。
柳孤月抱著容初,鮮血染紅了他的手。他忽然明白了容初,她剛剛為什麽會顫抖得那麽厲害。
他想緊緊抱住容初,又覺得自己抱緊了她會痛,隻能輕輕托著她。
容初艱難地伸出手,輕撫著柳孤月的臉,低聲說:“我喜歡的人是柳孤月,不是琮王。
他救過我的命,護著我,怕我受傷。我們有一個女兒,叫錦兒。你什麽時候才能把柳孤月還給我呢?”
柳孤月握著她的手,更深地貼著自己的臉,啞聲道:“他一直都在,心也從未變過。”
容初忽然紅了眼眶:“你騙我,琮王不愛我,隻愛權利。”
說到這裏她閉了眼睛,眼淚順著眼角滑下:“我忘了柳孤月也不喜歡我,我們的相遇從一開始就是個騙局。是你演技太好還是我太遲鈍,為什麽就當了真呢?”
柳孤月從沒有這樣痛苦過,無形中像是有一雙手,正在把他撕碎。疼痛遍布整個身體,四肢百骸無一幸免。
他抱著容初,把她貼在自己的胸口,低聲道:“誰說他不喜歡你的,他喜歡的,很喜歡。”
容初看著柳孤月,她的眼淚明明掉得那麽凶,卻始終沒有眨眼,就那樣看著柳孤月。
“姑姑!”曲文厲撲過來,聲音都變了,“快傳禦醫,他們到底來了沒有!”
容初將頭轉向曲文厲,見他慌亂成那樣,勉強笑了笑,安慰道:“我覺得你會是個好皇帝,你要以後自信一點。
萬事開頭難,隻要你撐過這一段痛苦的時光,就可以撥雲見日。”
曲文厲神情複雜,眼睛裏能看出痛苦,非常濃重的痛苦。
他無法言說自己此時的感受。
他想抱起容初,想在她最後的時光陪陪她,想告訴他她,他已經到了可以娶妻生子的年紀,不是小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