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5章好人

  錢琳琅有點生氣:“你身陷囹圄,我怎麽可能睡得好?”


  “我不是告訴你別擔心麽?我不是第一次來這種地方,有準備。”


  “不是第一次來也肯定不願意來,誰想呆在這種地方?”


  “我在哪兒不要緊,隻要你和小郎平平安的,我就沒什麽好擔心的。”


  錢琳琅看看四下無人,想問問季挽的打算,還沒說話,卻已經感受到他捏了捏自己的手。


  錢琳琅抬頭看他,見他眼神柔和,意思是讓她放心。錢琳琅隻好點頭,然後靠著他,沒再說什麽。


  “府裏的事都靠你一個人,是不是累?”季挽說。


  “還好,小郎一直是母親在照顧,我也就管管家裏的瑣事。”


  “小郎乖巧嗎?會不會惹你生氣?”


  錢琳琅搖頭:“他以前還是要鬧的,可自從你不在府裏,他好像知道沒人罩著他,乖巧了不少。”


  季挽有點想兒子,就低聲對錢琳琅說:“他淘氣闖禍時,你不要真和他生氣,他畢竟還小。”


  “我懂。”


  “好好照顧自己。小郎年紀甚小不懂事,母親再大的風浪都經曆過,我就是擔心你。”


  錢琳琅任由他摟著自己,聲音又低又小:“我們成親已經好幾年了,我能不能照顧好自己,你心裏還沒數嗎?”


  季挽摸著她鬢角的碎發,柔聲道:“你一向堅強,什麽困難都打不倒你。


  但我知道你的心其實很脆弱,需要很多的關心愛護。我不能陪在你身邊,也不知你願不願意照顧好自己。”


  錢琳琅仰頭,看著季挽的下巴,啞聲說:“你既然擔心這麽多,那就早點回家。”


  季挽抱緊了她:“我會的。”


  夫妻兩個沒再說話,隻是擁抱著彼此的,感受著彼此的心跳。對於他們來說,這樣相擁的機會實在太難得。


  過了一會兒,外麵有人過來催促,季挽笑道:“快回去吧!這裏冷,仔細受了寒。”


  錢琳琅起身,又說:“我還給你帶了壺酒,可以暖身子,你要是覺得冷了就喝一點。”


  季挽極少喝酒,對這方麵似乎沒什麽興趣。不過這酒竟然是他的小妻子給的,他就不能浪費。


  “我過幾天再來看你。”錢琳琅依依不舍。


  季挽笑著說好,沒跟她說用不了多久,他應該就可以出去了。因為,魚已經要上鉤了。


  這幾日,柳孤月經常做夢,夢裏是一些生活片段,大都和容初有關。


  他還變得嗜睡。有時候白日裏看一會兒書,竟然就睡過去了。這種情況,一天能發生幾次。


  身邊人都知道他的身體愈發不好,請了禦醫來診脈,藥用上後,卻好像沒有什麽效果。


  身邊人著急,想給他換大夫,禦醫診不清楚,那就從外麵找,有些江湖郎中醫術還是很好的。


  柳孤月卻不同意,他認為自己是心病,甚至覺得這樣下去也也沒什麽不好。


  他放不下容初,就用這種方式多見見她,其實也沒什麽不好的。


  柳孤月精神越來越差,在禦書房,曲文厲麵前竟然也迷糊了。


  “皇兄,是不是哪裏不舒服?”


  柳孤月擺手:“我隻是有點累,休息一會就沒事了。”


  曲文厲讓人扶柳孤月去休息,柳孤月躺在床上,隱約感覺有人來到床邊。


  他是個極為警覺的人,就算精神不濟,還是在第一時間睜開了眼。


  屋內煙氣繚繞,一女子緩緩走來,她穿著白衣,赤著腳,長發零零散散的。


  “容初?”


  他勉強直起身子。可隻有一瞬,又感覺渾身沒有力氣,跌回了床榻上。


  容初走到床邊,俯首看著他,低聲道:“柳孤月,我好冷啊!”


  柳孤月很清楚的看見,她臉色白得幾乎透明,嘴唇凍得發青。


  他一陣心疼,對她伸出手,啞聲說:“你過來,我給你暖暖。”


  容初站在原地不動,忽然低頭哭了起來,她說:“柳孤月,你幫不了我的。”


  “容初,你聽話,過來。”


  容初始終站在原地,聲音虛無縹緲:“等你要離開這個時間的時候,你就可以和我一起了。”


  柳孤月皺眉:“你是說我快死了嗎?”


  “嗯,不然你怎麽會看見我呢?”


  柳孤月笑了笑:“可我還有事情沒做完,再給我點時間,我就下去陪你。”


  容初還是哭,哭聲斷斷續續,哭得柳孤月心疼。


  “容初,你過來,到我身邊來。”


  “我過不去。”容初兩手抱著自己的肩膀,低聲道,“我該走了。”


  柳孤月伸手,想努力把她留下,卻身子一軟,什麽都不知道了。


  再醒來,依然是在禦書房的後廂房中。他好像隻是睡了一覺,那些逼真的場景都是一場夢。


  柳孤月愣了很久,逐漸從夢境中的感覺蘇醒過來。容初已經死了,他必須要接受事實。


  他起身,意識到自己最近狀態太差,身子是一天不如一天。他清醒的時候可以告訴自己,不能再想容初,可有時就忘了。


  他整理好衣衫出門,門外有宮女正在守著,見了他行禮道:“王爺,聖上正在禦書房等您呢。”


  柳孤月過去,見曲文厲正在寫字。柳孤月進屋,他正好落筆。


  “寫的什麽?”柳孤月問。


  “寫了首詩。”


  “可否給我看看?”


  曲文厲笑了笑:“讓皇兄見笑了。”


  柳孤月湊近了看,曲文厲寫的竟是季挽的詩,還是他為入仕時候寫的,那時候季挽已經是很有名氣了。


  “你這是想你老師了。”


  曲文厲歎氣:“皇兄,你知道從小最缺什麽嗎?”


  “你出身皇家,順風順水,應該什麽都不缺才是。”


  “缺愛。”曲文厲說,“父皇一直是高高在上的,母妃又總不跟我說宮裏的事,她認為我太小,我一直很迷茫。


  我問過次後我的小太監,他是因為家裏窮,想活命才進了宮。


  我也問過小宮女,他們是想給家裏掙些銀錢。他們都有自己的目的,而我卻不知自己為什麽活著。


  以前賈太師在的時候,我就聽他的話,他讓我做什麽我便做什麽。我若是不聽他的話,母妃和我性命難保。


  我每天都戰戰兢兢的。是老師鼓勵我,引導我,讓我知道自己活著的方向。”


  柳孤月笑了一下,淡聲道:“所以你才有能力得了賈廣的權,季挽有手段。”


  “老師是個好人。”


  柳孤月慢悠悠地重複:“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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