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1章誰該償命

  經過眾人談論,錢琳琅總算弄清楚了個大概。胡瑛昨晚在縣衙門口上吊了,還留下一封血書。


  血書的內容就是讓她激起民憤的原因,說是名聲盡毀,無顏麵對夫家,所以幹脆了解。


  有人自殺,矛頭又指向錢琳琅,季挽第一個反應當然是,懷疑是否有他殺的可能。


  仵作驗過傷了,脖頸上的傷符合上吊自殺,而血書胡縣丞也親自辨認過了,是胡瑛的筆跡。


  “事情已經這麽明顯了,還有什麽可狡辯的?殺人者償命!”


  人群中有人說完,就有附和的:“胡縣丞,我們大家都知道你是清官,現在你妹妹被人逼死了,不能因為對方身份顯赫就不追究吧!”


  “是啊,皇城來的人又怎麽樣?難不成我們寧城的人命就這麽低賤?必須償命。”


  季挽袖子一動,錢琳琅知道他這是要開口了,拉了拉他的手,示意他不要動。


  現在正是群情激奮的時候,季挽若是開口,很容易被人仇視。而錢琳琅自己已經被卷進來了,不差多點人恨她。


  她勉強起身,忍著疼痛站直身子,看了對麵的民眾一遍,對著最後發聲的書生道:“你說讓誰償命?”


  “你。”書生眼神憤恨。


  “那麽我問問你,我什麽時候殺人了?是我用繩子把她勒死的,還是我拿著繩子逼她去死了?”


  “你不殺伯仁,伯仁卻因你而死,難道因為不是你親手做的,你就要推卸責任了嗎?”


  錢琳琅笑了笑:“你剛剛說的是佛經,我怎麽不知道,我朝什麽時候開始用佛經做刑法了?


  佛教要忌諱的東西可多了,按照你這麽說的話,在場的所有人但凡飲酒、殺生、近女色的都該殺。”


  書生臉色變得很難看,憋屈了半天才說出一句:“你不要巧言善辯,就是你把人逼死的,這是不爭的事實。”


  “你說的好像一直在我身邊,看見我逼著胡姑娘去死一樣。”


  書生:“你……”


  “胡姑娘究竟是因何而死,我們姑且不論。就單單是現場的證據來看,也是胡姑娘因為名聲受損才自殺的。


  那我們就來分析一下,到底是誰讓胡姑娘名聲不好的。你們知曉胡姑娘想給我家大人做妾,被我拒絕。


  我家大人和她素昧平生,她過來說要侍候我家大人,不唐突麽?況且我們夫妻恩愛,我家大人本就沒有納妾的打算。


  就算這些都不論,胡姑娘身為未嫁的女兒家,自己上門來說親,這是哪門子的規矩?


  我們從小受到最好的教導,像我們這樣的人家,納的也都是良妾,要按照規矩一步一步的來。”


  “入鄉隨俗,在我們寧城不能講你們那邊的規矩。”另外一個書生打扮的人也加入。


  “你們讀聖賢書是為了什麽?你們想過沒有?”


  “我們現在說的是你逼死胡姑娘的事,你扯那些沒用的做什麽?”


  錢琳琅點頭:“好,那我們言歸正傳。就算你們這邊民風開放,男女可以私定終身,是不是也要講個你情我願?

  胡姑娘的死我也很傷心,那麽個妙齡女孩子就這麽沒了,任誰的心都不能做到無動於衷。


  但是任何人也沒有權利給我冠上罪名,想把我判成殺人犯,需要的是證據。”


  人群安靜下來,聽錢琳琅這麽一說,他們也覺得挺有道理。如果說胡姑娘真是因為自己名聲壞了死的,第一個該負責任的就是她的生母。


  雖說北境民風開放,但好人家的女兒,也不會做出格的事。這麽想著就又覺得,妾室生養的孩子的確少教養。


  錢琳琅見這些人不再躁動,回到自己的位置坐好。


  季挽握住錢琳琅的手,淡淡的瞥了莫義一眼。


  莫義會意,上前幾步道:“剛剛動手的人,我這裏已經記下了,一會兒自己留下,如果自己做主走了,後果自負。”


  人群又開始躁動,有些人開始擔憂自己被報複。民不與官爭,他們剛剛怎麽就沒壓抑住脾氣呢?


  好像是有人蠱惑的吧!

  胡縣丞見民眾害怕了,下意識地想護一護,不過很快就想到,這些人膽子也太大了些,竟然敢毆打首輔夫人。


  首輔那是什麽官職?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人家本來就寶貝自己的妻子,現在被打了能不生氣?

  要他看季首輔的修養可是不錯了,這時候還能忍住不打人,如果換成是他,多半早就動粗了。


  胡縣丞又覺得,所以自己這輩子做不了大官。山高皇帝遠,他這官做得也算自在,還不錯。


  “季首輔,案子還得按照正常流程查,需要夫人配合的地方也得配合。我今天府裏事情多,先回去看看。”


  季挽淡淡的點了下頭,看起來疏離得很。


  胡縣丞一走,民眾心裏更沒底。


  季挽看著這一些人,心裏的憤怒逐漸淡了。他們是沒受過教化一樣的愚人,比動物好不了多少,何必同他們置氣。


  “莫義,剛剛動手的那些人,美人打十大板,你親自看著,別讓人尋私。”


  衙門的十大板子可不是好受的,如果不是因為北狄隨時來犯,季挽不會處罰這麽輕。


  他甚至想同普通男人那樣,自己妻子受了不公平的待遇,親自為她出氣,打得那些人再也不敢欺負她。


  可他固然心裏有火,也要以大局為重。這次若是罰的狠了,是很容易失去民心的,起碼在這個當口上,他必須要忍。


  這麽想著心裏就多了幾分惆悵。年少的時候曾以為,事情不能如意,皆是因為自己不夠強。


  可如今他已經是內閣首輔,卻還是不能事事如意,要顧及考量的反而更多了。


  “阿沅,咱們回去處理傷口。”


  錢琳琅點頭說好。


  季挽不顧旁人怪異的眼神,依然抱了錢琳琅。他現在內疚得厲害,什麽都不想管,就想對她好。


  “季挽,你說胡姑娘為什麽要自殺?”


  “現在還沒有方向,但血書不一定是真的,不排除有人在故弄玄虛。”


  錢琳琅皺眉:“這案子誰主辦?”


  “寧城的捕頭,不過我會派人跟進,你不要擔心。”


  “你是讓江文成去麽?”錦衣衛最擅長辦案了。


  “嗯。”


  “能不能讓他帶上我?”


  季挽無奈地看著她,沒說話。


  “我不是好事,隻是這件事與我有關,我一定要弄清楚原委,我總覺得事情沒有那麽簡單。也不知是不是我多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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