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8章求不得
錢琳琅聽了邱韻的現狀，倒也沒有多吃驚。邱韻當初能和齊元易珠胎暗結，就代表她不是什麽有規矩的姑娘。
她本來還費著心思，想著怎麽兵不血刃地對付邱韻，現在覺得不用自己費神，邱韻有實力把她自己作死。
“看樣子邱韻是個閑不下來的人，貴女圈一不收容她，她就自己尋樂子去了。石蜜姐姐，你說這大戶人家教養出來的小姐，怎麽還有這樣的呀？”
石蜜趕緊按住石榴的嘴，低聲道：“我的小祖宗，你可不要這樣口無遮攔的了，夫人平時怎麽約束我們的，難不成你都忘了？”
石榴點頭，用隻有她們兩個能聽見的聲音說：“我知道了，人後莫論他人是非。”
錢琳琅是習武之人，耳朵何其敏銳，又怎麽會聽不到她們說話。不過見她們還知道收斂，也就不追究了。
夜將臨，院子裏十分寂靜，錢琳琅閑來無事，拿出自己的長鞭耍了一會兒。
她的胎很穩，小動作不會有什麽危險，隻是會有點累。舒展完筋骨，她覺得雖然疲憊卻好受多了，就坐在廊下呆著。
她看著鞭子，心裏像是被什麽刺了一下，算不上疼，但也絕對是不舒服的。
她盡量讓自己不要想起良生，都是過去很久的事了，也許這輩子他們都不會再見到，她又何必念念不忘呢？
可能是因為睡前一直被良生所擾，錢琳琅在睡夢中也不安寧。
她隱隱看到一個高大清瘦的身影，手裏握著一把彎刀，不停的在殺人，鮮血染紅了刀身，也染濕了他的黑衣。
後來他受了傷，單膝跪地，鮮血從指縫緩緩滲出，嘴唇一吸一合的像是在說著什麽。
她始終沒有看清他說的是什麽，卻聽到熟悉的聲音在叫她的名字——錢琳琅。
她沉在夢中醒不過來，夢那頭的良生卻在喊出“錢琳琅”三個字的同時清醒。
他渾身上下沒有一處不痛，卻還是下意識的觀察自己所處的環境。這是個完全陌生的地方，不能排除危險。
他看到自己的刀放在床邊，就想過去握住。這時門“吱呀”一聲開了，一個一身黑衣的女子走進來，手裏提著食盒。
“十三哥，你可算是醒了，身上還疼不疼？”十四笑著說。
她的笑臉很明媚，良生卻感受不到，他隻覺得心煩，越是看見她笑就越煩。
“你救了我？”良生冷聲道。
“嗯。”
十四坐在床邊，想要動手給他檢查傷勢，卻被良生格開手，他冷聲說：“我未來的路不好走，你不要繼續跟著我了。”
“正是因為不好走，我才更不能離開你。既然你選擇要爭那個位置，就算我一份。”
“我獨來獨往慣了，不打算和任何人結盟。”
十四眼眶一紅，啞聲道：“到了現在，你還是不肯原諒我嗎？”
見良生無動於衷，十四又說：“我從小就和你在一起，他們始終把我們看成是一夥的，我就算不跟著你，他們也不會放過我的。
我知道我無牽無掛，死了也沒什麽可惜。可是你也是孤身一人，我好歹能幫上你的忙。
你不用急著趕我走，我這次幫你，也是因為小時候救過我的命，就當是我還你的欠情。”
良生神色依然不變，整個人給人一種冷峻又漠然的感覺。自從離開錢琳琅，他就成了這樣，生活沒有一點喜悅，滿目蒼涼。
他像是個殺人的機器，把所有阻礙他的人全都殺了。隻有在受傷的時候，他才隱約的想起，他原來也是有過一段安寧日子的。
那是在洛中，在那個長相明豔的姑娘家裏。
他從來沒見過那麽好看的女子，美的讓任何東西都失色。他也從沒見過那麽溫暖的笑容，就算脆弱，先要用盡全力保護自己的親人。
他渴望成為她守護的人，也同樣想保護她。他其實不太敢奢求太多，哪怕就是在她身旁做個護衛，他也覺得那是極好的事。
可惜啊！她再也不會原諒他了。
想到這裏，良生感覺自己的傷口更疼了，尤其是靠近心髒的位置。他知道那裏沒有受傷，傷是在心裏。
這塊長在心上的傷，隻有那雙手能撫平。所以他要變得強大，可以到她身邊，可以護住她。
以後還能再見，這好像是他可以堅持下去的唯一理由。不然，活著還有什麽指望呢？
“十三哥，我知道你怪我，我其實也後悔，隻是……沒有機會彌補你。”十四背著良生說。
在良生看不到的角度，十四的眼睛紅了。她是喜歡十三哥，也隻想和他在一起，那個錢琳琅是礙了她的眼。
可是，如果她知道當初她那麽做，會讓十三哥這麽痛苦，她寧可讓錢琳琅跟十三哥在一起。
良生不想聽她說話，過去的事情，已經不是悔恨可以彌補的了。他閉了眼，覺得還是睡一會兒吧！
也許在夢裏，他可以回到過去，重新回味一遍他們一起的生活片段。事情如他所料，夢來了，可並不是好的場景。
那是他從未去過的一個地方，周邊是懸崖峭壁，腳下布滿荊棘。遠處是火紅的彼岸花，開的又濃又烈，竟讓他想到了回光返照。
他看著他喜歡的那個姑娘，穿著一身素白的布衣，長發披散著，赤著腳走在荊棘叢裏。
他跟在她身後，焦急地喊道：“別走了，停下來。”
她停下腳步，卻始終沒回頭，隻是低聲道：“已經停不下來了，隻能不停的往前走。”
“可你的腳……”
“我怎樣都和你沒關係。”她說完又快步往前走。
她的速度很快，任憑他用盡全身的力氣也沒追上。他隻能站在遠處，看著她的背影。
明明步伐踉蹌，明明走得那麽艱難，卻始終不肯停下來，不肯回頭看他一眼。
良生覺得自己該死。
他若是死了，也許就不會這麽痛苦。若是人死如燈滅就罷了，若是有靈魂留存於世上，那才是最可悲的事。
他已經受不了愛別離、求不得的苦。所以，他不敢死，也不能死。他要活著，好好活著，然後就可以看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