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5章格格不入
當然，錢琳琅從來沒想過要強迫多多，他喜歡繼承，她便把自己的那份了給他，他若是不喜歡，她也不會強求。
她現在賺的錢已經夠養三輩人的了，有這樣的資本，注定了她不用有什麽壓力，就算什麽都不做，隻是待在慶雲周看看賬目就足夠。
晚飯很豐盛，男人們在外麵，女眷在裏麵，足足擺了三大桌。錢珞荇像是阮樂南的跟屁蟲，寸步不離地跟著他。
“坐下去吃飯。”阮樂南說。
“我和你一起。”
“我還要一會兒。”
“我還不餓。”
阮樂南無奈地看著錢珞荇，道：“夫子說，你在學院就沒吃。”
“今天的飯糊了。”
“那別人怎麽吃的？”
“好吧！是米飯夾生，感覺做飯的七嬸又睡著了，我不想吃，吃了胃疼。”
阮樂南也不說他，他從小錦衣玉食，學院的飯太差，他吃不慣也是正常的。他不認為求學就應該是清苦的，吃不好，沒有力氣怎麽念書。
“我讓廚房做了你喜歡吃的醬骨頭，你喜歡的那塊骨頭太少，廚房今天就買到兩塊，晚上會給你送過去。”
錢珞荇嘿嘿一笑，道：“哥，就你最疼我。”
阮樂南不說話，沉默了一會兒又說：“你阿姐才是最疼你的人，過會兒吃完飯，你要去見她。”
錢珞荇搖頭：“我不要。”
“必須去。”
錢珞荇看著阮樂南，忽然說：“哥，你是不是不要我了，讓我和她一起走？”
“她是你阿姐，你怎麽連人都不叫。”
錢珞荇不說話。
他知道自己這樣不對，可是他真的不想理她。小時候的事他記不得多少了，隻是他卻始終記得，那個說是會來看自己的人，從來沒有來過。
他曾經日夜期盼，隻希望她能信守承諾，可她還是食言了。既然做不到，當初又為何要答應他，騙他很好玩麽？
“珞荇，你長大了，要明白親疏，你阿姐是最希望你好的人。”阮樂南拍了拍錢珞荇的肩頭，意味深長地說，“別鬧脾氣，讓她傷心。”
錢珞荇抬頭看著阮樂南，他是真心疼他的人，從來不舍得他受委屈，這次的態度卻為什麽沒有商量的餘地？
“哥，你……是不是更疼她。”
“這個重要麽？”
“重要。”
“我隻是希望她能好好的。”
“為何？”
阮樂南沉默，臉上神色有些悵然：“等你長大後，有了喜歡的人，便會懂了。”
錢珞荇似懂非懂，他看著阮樂南，不自在地說：“那你過會兒同我一起去吧！”
“不合適，我是外男。”
“那我也不去了。”
錢珞荇態度執拗，完全沒有商量的餘地。他不過是個孩子，如果阮樂南強迫他，他也是沒法子反抗的，可是阮樂南不願意那樣做。
“我陪你去。”
錢珞荇嘿嘿一笑，自己去找位子吃飯。阮家人都寵他，下人們更是供著他，誰都知道這位表少爺是家裏的貴客。
飯後，錢琳琅站在原地等錢珞荇。錢珞荇在看到阮樂南離他們不遠後，才慢悠悠地走到了錢琳琅身邊。
“多多。”錢琳琅說。
錢珞荇卻覺得這名字不好，若是被同窗們聽到，肯定會笑話他的。他板著臉，神態僵硬地說：“我叫錢珞荇。”
錢琳琅笑了笑：“阿荇。”
錢珞荇不說話，別扭得把麵頰轉向另一頭，怎麽都不肯看錢琳琅一眼。
“你現在念什麽書？”
“四書五經。”
“四書五經晦澀難懂，你讀起來費神麽？”
錢珞荇覺得自己這位姐姐，應該和阮家的其他姑娘一樣，每天隻知道繡花，見識短淺，都不曉得四書五經指的是什麽。
錢琳琅看出他的意思，背了段《大學》裏的選段。口齒清楚，熟稔得很。
“你怎麽會背這個？”錢珞荇問。
“我怎麽就不能會？”
“女子無才便是德。”
錢琳琅莞爾一笑：“我的丈夫是東閣大學士，天子之師，我若是不會，才會被人笑話。”
錢珞荇也是記得那個男人的。因為當時年紀小，記得也不太清楚，隻知道個子很高，脾氣溫和，長得很好看，惹人覬覦。
“他學問好，不代表你的也好，靠別人給自己撐腰，算什麽本事。”最後一句是壓低了聲音說的，但足夠不尊重。
錢琳琅沒想到錢珞荇會這麽排斥她。他們從小就親近，她以為他懂她的苦，卻沒想到，他會對她充滿防備。
也許她應該多想想，多多畢竟是很小就被送出來，對她心有怨懟也是正常的。
可誰又過得容易呢？
他是年紀小，可她也沒年長他幾歲，他和她比起來就是生在了福窩裏。她有過朝不保夕的日子，受過重傷，差點丟過命，每天都想活在刀尖上。
他有什麽資格怨她呢？
錢琳琅忽然對錢珞荇很失望，淡聲說：“你若是不想同我回去，別留在這裏罷。”
錢珞荇愣了，她千裏迢迢來到蘇州，不就是為了把他帶回去麽？他不過是說了她幾句，她就又不要他了？
她是不是從來都沒在乎過他？就像當初不管他願不願意，執意要把他送來蘇州，一來就是幾年，她從未露過麵。
“不回去就不回去，反正我對洛中早就沒有感情了！母親死了，我和那裏便也就沒關係了！”錢珞荇氣呼呼地說完，轉身就跑了。
錢琳琅站在原地，看著錢珞荇的背影，很久都沒動一下。她忽然有點想母親，她若是活著，那該多好。
“你不要往心裏去，我了解他，他不是真的怪你，他隻是沒辦法說服自己。”阮樂南說。
錢琳琅回頭，見他站在自己身後不遠處，剛剛她和多多的話，應該都被他聽到了。
“其實我來之前也是忐忑的。我知道他在這裏過得很好，他有自己的朋友、同窗、老師，如果現在離開，就同於拋棄這一切。
重來一次是不容易的，要花費很多精力再去結交新的人。洛中和蘇州大有不同，他回去恐怕還要很長一段時間才能適應。
我不知道帶他回去對他來說是不是好的。不過我看他已經長大了，想必心裏有自己的打算。這一次，我不強迫他。”
阮樂南也很矛盾，如果錢珞荇留下，那餘生，蘇州就會是她心裏記掛的；如果不留，那他們以後可能不會再有任何交集。
他不願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