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0章永遠的東家
錢鬥金的喪禮沒有辦,為了不讓人看出痕跡,就連下葬後燒的紙錢都是在盆子裏燒的,燒完後把灰燼都都端走了。
莫仁做事情最是仔細,他專門找了地上最上層的沙土,為的就是怕被人看出土的新舊不同。
錢琳琅在墳前磕了頭。她看著石碑上的名字,眼淚在眼眶中打轉。回憶像是洪水一樣,洶湧而來,讓人避無可避。
她總是能想起母親活著時候的模樣,坐在窗邊看外麵的梅樹。她很少說話,但隻要說話的時候就是溫柔的。
那麽端莊美麗的一個女子,命運對她卻是無情的,因為父親的疏遠和花心,她變得憔悴蒼老。
她原本是那樣鮮活的美人,一顰一笑都那麽靈動,美麗不可方物,死前卻瘦弱得隻剩一把骨頭。
她伸手摩挲著墓碑上的字,像是觸摸到了母親。溫暖的房間裏,她和多多鬧著,母親和阿姐在一旁看著她們。
多好的時光,隻可惜,回不去了。
錢琳琅俯首磕頭,眼淚終於止不住。磕完頭,她把麵頰靠在石碑上,哭得安安靜靜。
她現在已經不習慣釋放情緒,隱忍是她身體裏最自然的本能。她在心裏告訴自己,悲傷不能太久,如果母親在天有靈,一定希望她好好保重自己。
錢琳琅隻哭了一小會兒,眼睛還紅著,神色卻已經恢複正常。她把自己心裏的痛藏起來,跟著其他人一起回去。
回了季家,季挽問她想吃什麽,她卻搖了搖頭,這幾天她幾乎是粒米未進,隻是喝了一點清水。
季挽皺眉,聲音還是很柔和:“阿沅,你必須要吃點東西了,就是沒胃口也要吃。”
錢琳琅有氣無力地坐在椅子上,側頭想了半天,還是沒有自己想吃的東西,她隻好讓季挽做主。
季挽口味清淡,平時吃的東西也比較少,很多東西都不合他的胃口,錢琳琅因此沒少嫌棄他挑食。
“那你有沒有什麽想吃的,我讓廚房現在就給你做?”
錢琳琅搖頭:“還是算了,我要守製,不用廚房準備別的,每餐飯一碗白粥就可以。”
“不行,每天隻吃白粥,你會營養不良的。你看看你現在,已經夠瘦的了,不能不吃。”
季挽很少用這種霸道的語氣和她說話,他性子溫和,平時就算錢琳琅捉弄他半天,他都是不疼不癢地打一下她的手心。
錢琳琅歎了口氣:“如果方便的話,讓小廚房給我再做一個雞蛋吧!我要白水煮蛋,不要炒蛋,也不要加其他的食材。”
有雞蛋總比不吃強,季挽自己安慰自己。他抵著錢琳琅的額頭低聲說:“那你在這裏乖乖等我,我很快就回來,好麽?”
季挽對錢琳琅的耐心一向非常好,現在就更是了,他照顧錢琳琅的時候無微不至。
錢琳琅在他眼神的壓力下,把白粥和雞蛋都吃了。胃裏很久沒吃東西,猛然吃了這麽多,又開始不舒服。
錢琳琅想吐卻強忍著,她不想季挽擔心她。他本來就忙,卻因為她的家事分心,內閣凶險,她希望他能全心應對。
為了讓自己盡快從消極的情緒中走出來,她多半時間都在商行裏,甚至比季挽還要忙。
忙碌好,可以讓人沒時間胡思亂想,很多事過去就是過去了,不能想,不然也是徒增煩惱。
慶雲周是真的賺錢,錢琳琅看著從各個鋪子送來的賬目,似乎已經看到了白花花的銀子不斷湧入。
許雲周主張所有店鋪的賬目都是商行總部打理,各店鋪的賬房都是直接和錢琳琅匯報接洽的。
錢琳琅是許雲周教的,會新式計數法。用123這樣的數字,來代替南晉冗長的文字;用有借必有貸,借貸必相等作為基本做賬準則。
各店鋪送來的賬目,會有人給她整理好,她一一過目,最後匯總,商行每天的盈利多少,都在她心裏裝著。
許雲周也回來了,他找到了最新的布料叫雪綾,南晉還沒有人引進,市場是一片空白。
“這個麵料會讓我們的布莊,在南晉麵料領域成為霸主,穩了。”許雲周說。
他黑了,也瘦了,不過好像比之前高大了。麵對麵站著的時候,錢琳琅需要仰著脖子才能看到他。
“怎麽不說話,是不見我回來,歡喜得傻了?”許雲周笑著說。
他的牙齒白,也很整齊,平時看著就特別明顯,如今皮膚黑了一點,就更明顯了。
“你這趟出去挺辛苦吧!”
許雲周笑了笑,說道:“有什麽辛苦的,一路上去了很多地方,倒是挺長見識的。我發現這個空間真不錯,雖然落後,但是有很多值得傳承的東西。”
錢琳琅又聽不懂他的話了,他這個人哪裏都好,就是有時候瘋言瘋語。
她歎氣:“雪綾在南晉空白,是因為還沒有人引進過。慶雲周有了這種麵料,其他布商,肯定也會學習的。”
“這點你放心,我已經學來了技術,並且和對方簽訂了合同,如果他們再把這項技術傳授出去,就要賠我一大筆銀子。
銀子的數量很可觀,他們不能,也不會有人願意出那麽多錢,買這項技術。
就算遇上有錢的土鱉,故意和咱們故意不去,非要買,咱們也不怕。咱們先得了技術占盡先機,商行又有別的進項,持久戰也是能耗死他們的。
再不濟,這麵料沒價值咱們還可以放棄。技術一直在進步,咱們布莊也可以發明自己的。
我準備成立一個培訓地,把各店鋪最優秀的師傅召集到一起,讓他們做研究。”
他說了這麽多,錢琳琅聽懂了,也覺得他真是厲害,竟然可以考慮得這麽全麵。慶雲周能有今天,不是運氣,也不是偶然,是他的眼界造就的。
許雲周可真是個寶貝。
“就按你說的做,我覺得很好。”錢琳琅說。
“你覺得好就成,我的東家。”許雲周笑著說。
錢琳琅覺得他今天格外愛笑,忍不住問道:“誰是東家,明明是你好不好,我就是給你打雜的。你這麽能笑,人逢喜事精神爽,是遇到什麽好事了?”
“我走了那麽久,終於回來,見到了你,你說這是不是喜事?”許雲周嘿嘿一笑,“商行成立是你投的銀子,這叫入股,你自然是永遠的東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