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5章解毒
曲從興知道許雲周這是不想出手。
他早就讓人查清楚了，給季挽夫人診病的人是個醫學高手，宮中禦醫沒法子的病，他都可以治好。
現在怎麽就不行了？無非是因為對象不同，他和這位許雲周沒有什麽交情，人家不想出手也是在情理之中。
他沒什麽好抱怨的，隻是他放不下永安，為了她，什麽麵子，什麽氣節，他都可以不顧。
“我知道先生一定有辦法，您有什麽條件盡管提，赴湯蹈火在所不辭，隻要您能救我妹妹。”曲從興說這些話的時候，不可謂不真誠。
許雲周終於把目光轉向了曲從興，算是開始正眼看他。這位世子在洛中城裏是個風雲人物，他不出手則已，一出手一定是要揚名。
當初獻王府是怎樣的處境，哪個不知。現在因為曲從興在朝中立住腳，又變成了何等待遇。
任誰說曲從興都不是個簡單的人，讓這樣的人看到自己的能力沒什麽好處。
不是以後要用你，就是要防備著你，總之不會愛你之才，伸手援助於你。既然救曲從興的人勢在必行，那倒不如要了實在的好處。
“既然有曲世子這句話，我就沒什麽好顧慮的了。中毒之人在哪，我看看。”
錢琳琅引他去側廂，他卻皺眉說了句：“你的婢女是怎麽伺候的，我不是跟你說了麽，你現在要注意保暖，怎麽穿得這麽單薄？”
錢琳琅聽他這語氣就知他是不高興了，她低聲道：“穿得不薄了，這襖子是夾棉的呢。”
“用的什麽麵料，看不太出來，要不就是棉太少，你又瘦了。”
“我沒瘦。”
“我看你下巴都尖了，怎麽沒瘦？前些日子，吃我給你調的補湯，你不是胖了不少麽？”
“沒有胖！”錢琳琅語氣不耐。
“沒胖就沒胖，凶什麽凶。”
剛剛對著曲從興還不可一世的許雲周，轉眼就換了個態度。他現在這樣，怎麽看都不是有脾氣的人。
曲從興什麽都不想說，這兩個人爭執的問題，那是一點用都沒有的。胖了還是瘦了這種話題，不是應該極為親密的人才能討論的麽。
看樣子，這兩個人的確關係匪淺。
許雲周看到了永安公主，第一件事竟是讓人煮錢琳琅宅子裏的一種花。
這花的花芯是可以入藥的，不過氣味非常難聞，錢琳琅本來不願意養，是許雲周堅持要。
煮花芯的這個時間，許雲周已經開始用銀針給永安公主放血。先是從指尖開始，然後是腳尖。
曲從興看著許雲周讓錢琳琅給永安脫了鞋襪，以為許雲周要親自施針，卻聽他說：“知道怎麽紮麽？”
錢琳琅點頭。
“試試。”
一聽說試試，曲從興就急了，永安不是試驗品，許雲周這樣做，怕是會傷害到永安。
他還沒來得及質疑，又聽許雲周說：“用心，好好紮，我看著你。”
大概是他的聲音太過溫和，讓曲從興心裏一陣不舒服。他不禁將目光看向錢琳琅，卻見她十分熟練，比許之前的雲周也不差什麽。
“很好，就是刺得不夠深，你要記住，給中毒之人放血時，一定要下狠手。隻有如此，才能起到效果。”
許雲周話音剛落，婢女就端來了一盆湯，散發著惡臭，讓曲從興皺了皺眉。
“許先生，您要的湯。”
“每次一碗，給這位姑娘灌下去，讓她吐，吐完再灌。”
婢女們按照他的指示，給永安灌下第一碗之後，她就瘋狂地吐了起來。說是瘋狂，是因為吐得厲害，仿佛要把所有東西都吐出來一樣。
曲從興看著，固然心疼，但到底還是喜悅居多，吐出來就好。
婢女反複灌了多次，永安公主最後已經完全沒有力氣，她微微睜開眼睛，眼前模糊一片，“哥哥……”
沙啞的聲音，隻有離她最近的許雲周聽清她說什麽了。他以為永安公主叫的是曲從興，就直接當做沒聽到。
催吐過後，許雲周給永安診脈，仔細診過之後道：“體內還有餘毒未清，我給她開個方子，是腹瀉的，應該會有幫助。”
“既然毒素不能完全清除，那還有解毒的法子麽？”曲從興問。
許雲周神態清淡：“我這裏沒有，我不擅長解毒，用的都是笨法子，最有效的是剛剛那鍋藥湯，那是最好的催吐劑。”
“能保住性命麽？”
“性命無憂。”
曲從興一顆心算是放下了，隻要沒有生命危險就好，以後他有的是時間給她尋遍名醫。
許雲周開的方子很簡單，幾味草藥都是性質溫和的，不會傷胃，對身子也沒什麽不好的影響。
“你拿上方子到藥鋪去抓藥，這位姑娘也可以帶回去了。她體內的餘毒，還是需要你找到懂毒的名醫慢慢調養。”
“經過這次之後，她的身子平時會不會，有什麽和之前不太一樣的反應？”
“應該會有的。”
“還要勞煩先生。”曲從興拱手行禮。
許雲周態度漠然：“無事，今天不收銀子，你隻需給我開一個通關文牒，讓我以後的貨路暢通無阻。以後你若是還需要找我，隻需把診金交齊整就可以。”
曲從興愈發覺得許雲周不簡單，他是怎麽知道，他可以開出通關文牒的？他沉默了一下，道：“哪個商行？”
“慶雲周。”
曲從興這次算是明白了，眼前這個人，就是慶雲周的掌櫃，大名鼎鼎的許四爺。
“通關文牒開好之後，我會讓人送到貴府。”
“不用送到府上，我不住那裏，送到商行自然有人收著。”
“好。”
許雲周笑著點頭，回頭對錢琳琅說：“你這兩日感覺怎麽樣，有沒有不舒服的地方？”
錢琳琅搖頭。
“手來。”
錢琳琅乖乖把手放好，由著他給自己診脈。許雲周診了兩側，低聲說：“你夜間睡不太好。”
“有點，不過不嚴重，可能是我心中有事的緣故。”
許雲周什麽都沒說，臉上也沒有多餘的表情，但聲音就不是和曲從興說話時公事公辦的態度，有股子說不出的柔和。
“你自己製香了沒有？”
“沒有，最近沒動。”
“懶的。”許雲周柔和一笑，“我讓人給你送些過來，你睡時燃上，能睡得很好。”
曲從興在一旁被曬著，心中暗道，他們這樣對他真的好麽？反正他們不覺得不好意思，他就無所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