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0章流產

  平安的腳程快,用來無影、去無痕形容一點不為過。迄今為止,速度上能和他媲美的隻有許雲周和良生。


  逃出太師府外,已經有馬車在接應,錢琳琅慘白著臉對莫義說:“讓他們動手。”


  莫義發了個信號,空中炸開一道暗紫色的光,隱約可見是一條蟲的樣子。


  紫光之後,滿城繚亂。


  有的地方火光四起,很多人跑著喊走水;有的地方突來惡犬,狂吠著;還有的地方是滿地碎銀子,乞丐哄搶,路人加入,大打出手……


  身在宮中的季挽看到了這道紫光,俊眉微微一皺,對身邊的莫仁說:“是莫義。”


  莫仁神色凝重,語氣中不無擔憂:“這小子不會是想進宮搶人吧!”


  “不會。”


  季挽知道,莫義恐怕到現在都沒意識到他的處境,不可能動手。唯一可能有動作的,就是他的小妻子。


  阿沅,這次你做了什麽?

  錢琳琅和平安在馬車裏,莫義親自駕車。平安正在給錢琳琅止血,動手扯開她的衣服灑金瘡藥,現在哪還顧得了繁文縟節。


  錢琳琅秀眉緊皺,臉色難看至極,她艱難地說:“後麵沒有追兵吧!”


  “沒有。”平安回。


  滿城的亂讓巡防營全部出動都不行,還加上了錦衣衛,就連禁軍都已經全部調出,將皇宮圍了個水泄不通。


  太師府裏的暗衛和錦衣衛糾纏不清,想追人也不能。賈廣是死了,可暴露出的這些暗衛,會是所有賈家人的噩夢。


  因為,皇城之中私養暗衛,數量還是如此龐大驚人,足以震驚朝野。平時依附賈廣的那些人,估計現在隻想摘清自己。


  賈廣沒有成器的後人,無人繼承他的衣缽,無人護得住賈家。


  大廈將傾。


  錢琳琅腦海中千回百轉,知道她的計劃成了,心裏一塊大石頭落下,竟是感到腹部絞痛。


  她忽然想起自己被賈廣暗衛拉下房梁摔的那一下,這孩子,多半是保不住了。


  她心中冰涼,痛苦是有的,但更多的還是放下。她殺了賈廣,解了季挽之危,等同於護住季氏一門,這孩子死得其所。


  隻是,他們的母子緣分也未免太淺了些,如果以後有機會,希望它還能做她的孩子。


  錢琳琅想著竟然笑了,眼淚從眼角滑落,落在平安正在給她包紮的手上。平安一愣,低聲道:“三夫人,您怎麽了?”


  錢琳琅搖頭:“隻是感覺有些疼。”


  “傷口很深,還好您的金瘡藥止血效果絕佳,要是普通的金創藥,隻怕都堵不住這個血窟窿。”


  錢琳琅勉強笑了笑,道:“回去的動靜小點,不要被人發現我們出去過。”


  平安點頭:“屬下明白。”


  這一晚上對他來說也是驚心動魄的,他從沒想過三夫人殺人時候竟然可以那麽果斷。


  雖然早就知道她的功夫不錯,再加上那柄特殊的長鞭,算是個一等高手。但今天殺的可是賈廣,光是想想他就覺得很爽。


  粗線條的平安並未察覺到錢琳琅的異常,倒是下車時候,莫義發現了。他看到錢琳琅被血染紅的下衣,驟然想起三夫人是有身孕的人。


  “三夫人,您,您是不是……”


  錢琳琅用手捂著腹部,低聲道:“不要喧嘩。”


  莫義趕緊閉嘴,隻是瞪著眼睛看著錢琳琅。


  他無法想象,這個被三爺嬌養在深閨中的女子,是怎麽做成這樣一件事,又是怎麽撐住流產的疼痛。


  “回去做得幹淨一點,不要讓人知道你今夜出去過,手下的那些人口風都緊吧!”錢琳琅聲音很輕,但每一個字都很清楚。


  莫義點頭:“都是能信得過的。”


  “不能靠感覺,今天的事如果泄露出去,那是要惹來麻煩的。對於你不是特別有信心的人,想辦法讓他們消失。”


  “您放心,這些人身家性命都在我手上,他們不敢背叛。”莫義說完,緊張的看著錢琳琅,又道,“您趕快進去,我給您去請大夫。”


  錢琳琅搖頭:“城裏兵荒馬亂,你不要隨意出去了。況且我自己就是大夫,這點事可以處理好。今晚這麽亂,我怕府裏也不安全,你讓人盯著點,不要出什麽亂子。”


  莫義隻有點頭的份兒。


  錢琳琅想自己走,但是又撐不住,就對平安說:“還得勞煩你抱我進去,走後門,石蜜在裏頭接應,不會驚動旁人。”


  平安利落地抱起錢琳琅,大步流星往回走。倒是把莫義驚住了,他看著平安的背影,真想對他說一句,少年好膽氣。


  他很少佩服人,哪怕是自己那個長了顆七竅玲瓏心的哥哥。他隻佩服三爺,一個讀書人卻有他們武人都沒有的果決和膽量。


  現在,讓他心服口服的人又多了一個,那就是這位三夫人。雖是女子,卻比七尺男兒都強。


  以後他不敢再瞧不起女人了。


  錢琳琅回去後,已經疼得撐不住。她自己找了藥材配藥,讓石榴去煮藥,石蜜在身邊伺候她,不停地掉眼淚。


  “哭什麽?”錢琳琅說。


  “夫人,您怎麽就不傷心呢,您知不知道,沒了的是您的孩子。”


  “沒事,孩子以後還會有的。”


  石蜜還是哭:“就算是再有,那也不是這個了啊!”


  錢琳琅閉眼,她其實更難受。她是很期待這個孩子的,季挽也是,可它來得不是時候啊!


  生在這樣的世道,就注定有隨時喪命的危險。魚和熊掌不可兼得,她不後悔,就算殺賈廣之前,她就知道是這樣的結果,她也依然會去做。


  她痛苦的閉上眼睛,身體的疼痛,沒有腹部疼得厲害。她之前能撐住,回到家裏,躺在床上卻怎麽也撐不住了。


  她感覺自己的身體很輕,好像又恢複了從前那樣,飄飄蕩蕩,魂魄無依無靠,隻能隨風浮沉。


  她有點害怕,自己是不是就這麽死了?醒來後發現,重活一世隻是她的南柯一夢。


  之所以會發生這些事,是她心裏揮之不去的執念。什麽季三夫人,孩子,阮崇笙,都是她心裏的想法。


  錢琳琅越想越怕,越怕越提不起力氣,她想睜眼看看,眼睛卻像是被黏住了一樣。


  這種不受自己控製的感覺真難受,太難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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