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4章崇拜感

  柳孤月在容初看不到的角度,低頭,看著兩人相握的手,心裏驟然一動。


  從來沒有人這樣握著他,他們都不敢,包括他的那些女人,每個人對他都如神明般尊重。


  隻有這個女人,把自己當成她的丈夫,用最平等的目光看他,用自己最細微的情感愛著他。


  說不感動是不可能的,畢竟,這麽多年,這是唯一一個愛他愛得純粹,不摻雜任何雜質的人。


  容初笑嘻嘻地拿出自己繡的圖樣,兩手捧著,讓柳孤月摸著上麵的花紋。


  “能不能猜出來?”


  柳孤月控製著眼睛不去看她手裏的東西,隻是用指腹慢慢摩挲著。花樣不是很複雜,但因為絲綢細膩,絲線也是,所以不太好辨認。


  “給孩子做的?”


  容初點頭:“對。”


  “長命百歲?”


  “不對。”


  “鬆鶴延年?”


  “不對。”


  柳孤月摸不出,半晌,無奈地說:“針腳太過細膩,我摸不出是什麽,你這是故意為難我。”


  容初滿臉無語的表情,低聲道:“你再好好感受一下,是你喜歡的圖樣。”


  柳孤月想想自己喜歡什麽,說真的,他想不起來。他這個人從小就學會掩飾自己,為了騙過旁人,讓自己沒有弱點。


  演戲就是如此,演著演著就成了真的。騙來騙去,把自己也騙了。他已經不知道自己是什麽人,又真心喜歡什麽。


  這世上最好的東西,包括錦繡江山,都曾被他踩在腳下,還有什麽是他在乎的呢?

  “你繡了你的樣子?”


  容初一愣,反應過來他的意思,笑了笑:“把我繡上去不嚇人麽?我繡了你喜歡的牡丹花。”


  柳孤月的衣服有些袖口處是帶著牡丹暗紋的,他也經常會畫牡丹花,甚至會在書房養幾盆。


  不是他愛花,而是習慣使然。他的母親是鳳族嫡女,牡丹是鳳族的族花,而鳳族的圖騰也是牡丹。


  鳳族女子隻能與皇族聯姻,皇族的皇後也隻能是鳳族女子,隻是到了母親那裏就有了例外。


  想到那些屍橫遍野的場景,柳孤月暗中攥緊了拳頭,心裏的一點溫柔也被磨盡。


  他救這個女子,娶了她,造成自己很愛她的假象,不都是為了自己所謀之事麽?

  既然是他的棋子,那又怎麽能動他的心?他是個無心之人,愛的隻有自己的信仰。


  “牡丹花很好,隻是不適合男孩子。”


  容初眨了眨眼睛,笑著說:“你怎麽知道我一定會生個男孩?”


  “沒有確定,反正不是女孩就是男孩,幾率很大。”


  容初摩挲著手上的小肚兜,低聲道:“我是挺喜歡女孩的,不過女子過得苦,要守的規矩也多。


  好在你是個富貴閑人,我們的女兒也可以活的自在,不用受那些繁文縟節的限製。”


  柳孤月笑了笑,神色柔和:“我記得夫人在洛中素有賢名,平時應該是最守規矩的不過,怎麽現在還討厭規矩了?”


  “正是因為強迫自己守了,知道有多辛苦,所以才不希望自己的孩子繼續守。”


  柳孤月能看到她的神情,語氣輕快,但臉上並沒有快樂的痕跡。她從小就懂事,知道母親的處境艱難,又怎會無憂無慮?


  她的懂事不過是早熟的象征,是她強迫自己必須做的事,哪有半分快樂可言?


  過往的那些記憶,對容初來說不是美好的。她想起來的時候,更多的是眼淚,好在阿琅和多多都還在。


  柳孤月心裏漫過淡淡的不快,他伸手握住容初的手,低聲道:“我的女兒自然沒人敢難為。”


  “就算在家裏的時候你能護著,可到了婆家呢?”


  “誰家也不敢給她委屈受。”


  柳孤月說完,想到還是生個男孩吧,男孩將來可以繼承他打下的江山,女孩很有可能會被用來拉攏關係。


  他是沒有多少兒女情長,但是對於容初,他還是不願她受委屈的。她是他的妻子,他會保護她,也會關心她,前提是她要聽話,不要阻擋他的路。


  他們兩個人相安無事,他拿到自己想要的東西,她享受他帶來的安寧,這就是最好的結果。


  “你喜歡男孩還是女孩?”


  “都好。”


  “說一個更喜歡的。”


  柳孤月側頭,做沉思狀:“男孩吧!”


  “為何?”


  “我可以經常帶著他,讀書寫字,騎馬射箭我都可以教他。”


  容初嘟了嘟嘴,語氣有點不願意:“那要是女孩的話,你就不教了麽?”


  “女孩你教女紅,至於讀書寫字,教得不深,又不科舉入仕,念風花雪月的東西我不會。”


  容初笑了笑,他倒是坦誠,說的都是實話。男孩是會和父親比較親近,女孩則和母親更貼心。


  柳孤月見她不說話,輕拍著她的手說:“男孩女孩都好,左右以後還會再生,喜歡什麽就生什麽。”


  容初被他逗笑,忍不住道:“你說的是什麽話,什麽叫喜歡什麽就生什麽?我若是喜歡小貓小狗,你也要讓我生麽?”


  錢琳琅伸出手指,在她的額頭上不輕不重地彈了一下,低聲說:“竟然把我的孩子說成是小貓小狗,你說你是不是欠打?”


  容初摸著自己的額頭,委屈地說:“柳孤月,你還記不記得你當初許諾我的話?”


  “我跟你說過很多話,你指哪句?”


  “大婚那天你說的。”


  柳孤月笑了,原來她指的是這個,他低頭親了親她,柔和地說:“我這不是打你,這是愛你。”


  容初伸出自己的手,依葫蘆畫瓢,對著柳孤月的額頭彈了一下,笑著說:“那我這也是愛你。”


  柳孤月握住她的手,道:“好大的膽子,竟然敢對你夫君動手,看我怎麽懲罰你。”


  話音剛落,就直接把人抱了起來。


  容初兩手攬著他,把臉頰貼在他的肩頭,低聲說:“等到路上的雪化的差不多,路不滑的時候,你帶我去季家看看阿琅吧!”


  “到時候再說,你現在懷著身孕,能不外出盡量不出去。等到明年開春,你的胎穩了,那時候再去串門吧!”


  “可能是做你婢女的時間太長,我現在還是習慣聽你的話。你說這樣是不是不太好啊!”


  柳孤月忍不住笑了:“沒什麽不好的,我看很好,有崇拜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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