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2章賈廣的憤怒
“所以，皇上還怕什麽呢？楊首輔是三朝老臣，如果把他逼到絕境，那他一定會爆發出驚人的力量，隻怕太師那方也討不到什麽好處。”季挽如是說。
小皇帝稍稍安心。
老師從來不騙人，他這樣說，那情況就一定不會很壞。
他不知道的是，季挽這麽說也的確是為了安撫他。當一個人所處的環境很好的時候要往壞處想，因為人無遠慮必有近憂。
而當所處境變得很壞的時候，又必須要往好處想，因為要是沒有了絕處逢生的心思，那就算是窮途末路了。
季挽回了吏部，經他層層篩選後，留下來的舉子均是身家背景幹淨，不涉黨爭的。
這些費力選拔上來的新人被派往各個部門，開始的幾天都處於碰壁狀態，無一例外。
有些人被為難的很了，甚至懷疑自己寒窗苦讀多年，考來的這個官值不值得。但很快他們就打消了這樣的念頭，因為被為難不是一個人，而是所有。
他們自動形成了一個群體，大家聚在一起，集思廣益，攻破一個又一個的困境。
南晉朝堂因為這批新人的湧入，竟出現了新氣象。那些中立派想混吃等死的看了這些人，就好像看到自己剛入職的時候，也是有一番雄心壯誌的。
可惜，多活了這些年，終究是壯誌難酬了。
一個腐朽的身體，有了新鮮血液的注入，隱隱煥發出新的生機。這讓賈廣等人更加焦躁，賈廣一急，錢琳琅自然閑不住。
“啪！”地一聲，是茶碗摔在地上的聲音，接著就是賈廣大喊道：“我是養了一群廢物麽？這麽燙的茶水怎麽喝！去，把人給我拉出去杖斃！”
賈廣脾氣不好，時不時就要打死人，府裏伺候他的人，哪個不是謹小慎微？
錢琳琅站在門口，看著被人拉出去的婢女，眉目低垂，沒有說勸阻的話。賈廣處境艱難，她自然也好不到哪去，為別人擔心，還不如想想自己。
反正，她的話，賈廣也是半信半疑。這個多疑的人，她也說服不了。
“太師。”錢琳琅拱手行禮。
“先生來了。”賈廣坐在太師椅上，眉目陰沉，眉間蕭索。
錢琳琅在心裏暗道：“不來行麽？你一直傳喚我。”
“既然來了，就趕快想想怎麽讓楊永歡死吧！這個老東西，平時看著還算端正，卻原來這麽滑。”
賈廣和楊永歡最近的爭鋒，前者明顯落於後者。這讓賈廣太難受，他已經霸道慣了，不想被人掣肘。
“楊首輔是三朝元老，兩朝輔政大臣，他經曆的事情比誰都多，自然是不能輕易壓垮的。
太師先不要著急，就算楊首輔咄咄逼人又讓我們抓不到把柄，但是也無法控製他自己的壽命。
我聽說已經請了太醫院會診，結論似乎不樂觀。您再耐心等等，相信不用我們做什麽，楊首輔自己就去了。”
這一點，賈廣也想過。
楊永歡在朝堂上看著還好，好像什麽東西都不能壓翻他的脊梁，隻是一回到府裏就好像是變了個人，纏綿病榻。
每個人的精力都是有限的，楊永歡曆經三朝想必也沒少費心思，要比別人短命一些，也是在情理之中。
況且他還算幸運的，他弟弟比他小上不少，不是比他死得還早麽？楊家人跟他作對，那他就讓他們一個好下場都沒有。
等鬥倒了楊永歡，他就找機會給楊家扣上罪名，讓他家男的為奴，女的為昌，改名換姓，斷子絕孫！
“都說破木能熬百年燒，誰知道他這個病秧子會不會再活上幾十年。”
“幾十年是不可能的，他勞心費力，怎麽看都是短命像。”錢琳琅說。
賈廣神色緩和了一點，他看著錢琳琅，低聲道：“謀事在人，成事在天，我不想把希望全都寄托於天意上。先生眼光長遠，不如想個萬無一失的辦法，讓楊永歡永世不得翻身。”
錢琳琅站姿標準，衣衫筆直。
她心裏澎湃洶湧，賈廣能做到權傾朝野，應該是非常不容易的。就他說話這麽陰損，活該折福折壽，能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是上輩子的造化吧。
“楊首輔雖然是三朝老臣，手上的權力也非常大，但是卻沒有任何讓人指摘的行為。找他的麻煩無異於雞蛋裏挑骨頭，實在是沒有說服力。”錢琳琅說。
“我花重金養著先生，給你如此特殊的待遇，不是讓你一再勸退的。你總是讓我等機會，要等到什麽時候？
你難道不知道本太師現在在朝堂上的處境嗎？楊永歡那個老匹夫咄咄逼人，我和他隻能活一個。”
錢琳琅後退幾步，做出惶恐狀：“太師，能得到您的賞識是我之幸。當然希望太師順風順水，隻是現在的情況，您真的禁不起再失手了。”
“你認為季挽是不是楊永歡的人？”賈廣看著錢琳琅，眼睛深沉。
“嗬嗬，不是？要不是他選上來的這些人，我的處境能這麽艱難？楊永歡有什麽資格和我鬥？”
“季挽的行為，同樣沒有可以指摘的。他雖然年紀輕，但是助益頗多，他祖父和父親的門生，以及他自己的同窗，光正四品及以上的就有六位。
這還隻是洛中城裏的，其他地區更多。他現在還沒有表現出傾向誰，要是再動手，隻怕會遭遇季氏一派的瘋狂反撲。”
賈廣拿起新送來的茶盞，直接對著錢琳琅扔了過去。錢琳琅不退不閃，讓茶盞澆在了自己身上。
不是滾燙的開水，但溫度也不低，她疼得直皺眉，卻一點聲音都沒有發出。
“廢物！全都是廢物！”賈廣情緒激動，“滾！給我滾！沒有我的同意，任何人敢放她進來，就等著被打死！”
有人想拉錢琳琅出去，被她冷眼一看，心虛得收回手。整個賈府的人都知道，這位年輕的阮先生可了不得。
當初張有為受太師賞識的時候，也沒她這麽光彩。現在她是把太師惹生氣了，但是以她的聰明才智，誰知道哪天會不會被重新重用？
就算太師不重用，這樣有本事的人也不會甘於平淡，還是不得罪的好，不然哪天怎麽死的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