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1章楊永寧之死
錢琳琅眼睛重新看到後，最想做的事就是去見賈廣。她沒有告訴季挽自己的另一重身份，隻是托詞說自己要出去。
季挽本來就是眼界很寬的人，也支持女子讀書，出外麵做事。對於錢琳琅他更是厚愛，絲毫不違逆她的心思。
錢琳琅先是去見了賈廣。賈廣最近露了疲態，無休無止的算計爭鬥，讓他片刻不得安寧，心力交瘁。
他手下本來有不少可用之人，若不是人心所向，這些年來，他也不能有這樣的盛勢。
可現在能給他出有用主意的人，幾乎已經沒有了。那些年他培養起來的人，早就因為這幾年的安逸退化了，已經不想再努力。
賈廣現在是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錢琳琅身上，畢竟她是那樣的足智多謀，一定可以為他分擔不少。
“既然已經生了異心，那太師還留著做什麽，等他羽翼豐滿，取代您的位置麽？”錢琳琅說。
賈廣皺眉：“我早就有這樣的心思，可他拿到了保命符。我手下有幾個重要的人被他收買，現在都反了。”
“一個反就殺一個，兩個反就殺一雙。隻要手段用夠了，就不怕還有人敢生異心，除非他們是不想活了！”
賈廣開始猶豫。
最近他一直處在自己手下人的反叛中。他每天要考慮的事情很多，誰會參他，用什麽理由，他怎麽應付，又怎麽收拾敢對抗他的人。
錢琳琅已經忍耐賈廣很久了，如果可以的話，她真的希望自己可以親手殺了他，可惜不能。
她不能讓賈廣就這麽死了，不然誰來替她殺白盡？白盡已經回了洛中，對於被追殺的事隻字未提。
不管差事辦的怎麽樣，大家都知道他這一趟是險些喪命，所以賞賜接踵而至，爭相與他結交的人也不在少數。
賈廣到現在還沒意識到，他真正的對手會是白盡。不過這也不能怪他，白盡出身卑微，現在隻是和邱家搭上了關係，不足為慮。
“那先生認為我接下來該怎麽做？”
“殺一儆百。”
“殺誰？”
“除去那個現在還不能殺的人以外，實力最強，最想取代你的那個。”
賈廣眯了眯眼，心中有了計較。
錢琳琅趁風點火：“太師府裏養的那些人身手好，做事情又不留痕跡。太師早就該把他們放出來才是，免得讓人以為太師府外強中幹。”
這句話在賈廣聽來有點大逆不道，他從不允許別人這麽跟他說話。不過轉而想想，現在他不就需要這樣的人麽？
“好，那我就屠一家子給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人看看。”
錢琳琅聽到賈廣這樣說，心裏便十分反感。她壓下心裏的憤怒，態度平靜地說：“我看這樣怕是不好。”
“先生不是說過，勾心鬥角的最後到底誰會輸，不正是取決於誰能豁得出去麽？不讓他們真的疼了，又怎能起到效果呢？”
“若是被人抓住證據，隻怕太師會被詬病，殺一人畢竟要比殺一家受到的關注小，破綻也少。”
賈廣冷笑一聲：“我已經走到如今的位置，還能怕人詬病？諫議台的那幾個老匹夫，我也隻是不和他們一般見識罷了。”
“太師，人言可畏，殺人這種事，自然還是無聲無息地好。”
賈廣對此沒再發表意見，隻是看著錢琳琅，淡聲道：“不知先生這段時間去哪了，我讓人找過，沒有一點痕跡。”
錢琳琅苦笑一下：“太後咄咄逼人，不殺了我不放手，我隻能藏得深了些。”
“先生可有其他身份？”
錢琳琅心一驚，但麵上什麽都沒表現出來，隻是笑著說：“沒有。”
“那你是怎麽隱藏自己的。”
“能在這風雲際會的洛中城內謀到自己的位置，自然是有我的手段。我若是沒有本事，隻怕太師也不會用我。”
賈廣的麵色從陰冷轉為緩和，最後淡淡一笑：“就聽先生的。”
錢琳琅從賈府的暗道走出來，暗道的盡頭是一片林子。她驟然想到阿星兄妹當初救自己的情形，心一疼。
從前，她認為隻要殺了自己的仇人，報仇就夠了。可現在她竟然想要個清明的南晉，這樣百姓就能少受苦，也就不會有阿星這樣被迫害至死的人。
前路漫漫，她不知能否走到終點，完成自己心中所願。就算不能，也會死在這條路上。
抬頭，頭頂是萬丈晴空，隻是這洛中城的天就要變了，而且這一次，會比任何時候都來得洶湧。
三日後，楊永寧之死的消息傳遍洛中城。
楊永寧乃是當朝首輔楊永歡胞弟，正二品的刑部尚書。他被人暗殺，一時間朝野震動，以楊永歡為首的清流派開始彈劾邱尚何一派。
朝局發展遠遠超出了錢琳琅的想象，賈廣要殺的人不應該是邱尚何麽？怎麽楊永寧會死？這中間一定出了什麽變故。
她忽然心神不寧，楊永歡是少有的清正廉明之人，楊永寧和其兄長同心，是對楊永歡最有助益的人。
楊永寧一死，刑部還不知道會落入誰手，楊永歡隻怕是孤掌難鳴了。以後，他的路會愈發艱難。
想到楊永歡的上一世，錢琳琅的心驟然收緊，這個人也許注定不會長久。她坐在椅子上，用力抓著椅子的扶手，控製著心裏的慌亂。
“阿沅。”季挽進門。
錢琳琅抬頭，勉強扯出一抹笑容，道：“怎麽回來的這麽早。”
“楊首輔在朝堂上暈倒了，這朝也就散了。你收拾一下東西，我們去楊府送一送楊大人。”
錢琳琅皺眉：“楊大人之死絕對不簡單，我想對他下手的人現在可能就盯著楊府，如果你去了，不是會成為他們在一個目標嗎？”
“我去不去都是他們的目標。”
錢琳琅忽然站起來，道：“你素來在朝堂上很少說話，深知為官之道，為何會暴露自己？”
“我沒有暴露自己傾向於誰，隻是我的正治主張和那些人不同，早就被他們當成了眼中釘，肉中刺。”
“你知道萌芽在剛鑽出土的時候是最脆弱的，那個時候如果有疾風驟雨，它必然會零落成泥。為何不等自己經得起風雨的時候再選擇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