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0章值得
走過花市，鳥鳴聲變得明顯起來，這地方好像多鳥。
“給你買隻鸚鵡，可以讓它給你學舌。”季挽提議。
錢琳琅沒發表意見。她最喜歡翠鳥，毛色漂亮。可現在再漂亮的羽毛，她也看不到，倒真不如鸚鵡來得實在。
季挽選了隻伶俐的鸚鵡，放在籠子裏，讓錢琳琅提著。他們已經走了有一會兒，季挽的速度明顯比之前快了不少。
錢琳琅怕自己跟不上，現在慌得很，幾乎兩隻手都抱住季挽的手臂了，哪裏有多餘的提鳥籠？
“你試試，不重，不會妨礙你走路。”
錢琳琅嚐試著接過，依然小心翼翼地跟著季挽。季挽看著她，心裏也不是不心疼的。天不怕地不怕的錢琳琅，如今真的成了驚弓之鳥。
回去的路上，季向照常說個沒完沒了，錢琳琅神色平靜，季挽則有點漠然。
獨角戲唱久了，季向也覺得無聊。他伸展手臂，無奈的說：“你們兩個可真是天生的一對啊，連沉默都如出一轍。”
依然沒人回應。
季向歎了口氣，故作高深，裝了一會又裝不下去了。他搖了搖頭，開始逗鸚鵡。鸚鵡最喜歡學舌，跟著季向說話，有意思得很。
錢琳琅聽著，感覺車裏好像都熱鬧起來了。她現在怕安靜，越安靜她越覺得不安，不知道周圍是怎樣的環境，也沒有主心骨。
“三嫂，我發現這個笨鳥挺有意思的，不然你送給我玩吧！你不要舍不得，我多教它說些話，再給你送回去。”
錢琳琅剛想應承，就聽季挽說：“你怎麽什麽都喜歡，要是真的想玩，那自己下去買。”
季向麵色委屈：“你剛剛不是不讓我下去的嗎？”
季挽不理他，隻是把鳥籠拿到錢琳琅手裏，低聲說道：“阿沅，你試著和它說說話。”
錢琳琅覺得和鳥說話，真是夠傻的。她搖了搖頭，道：“還是讓阿向和它說吧！”
季向頓時笑的燦爛，伸手想奪過鳥籠，被季挽輕鬆避開。如此反複了幾次，也沒把鳥籠提到手裏。
他氣憤地看著季挽，道：“三哥你什麽時候開始學武術了？”
“沒有。”
“那我怎麽可能搶不過你。”
季向從小就身體不好，說是習武可以健身，季家早就給他請了最好的師傅。他年紀小，身子也不好，但身手還算不錯，不然季挽也不敢一直放任他。
“那是你功夫沒練到家。”
季向卷了卷衣袖，態度認真：“不管怎麽樣，這次我一定要搶到。”
他搶的時候用力過猛，要不是季挽及時把他拉住，他差點就跌在錢琳琅身上。這下是徹底惹怒了季挽，他道：“讓六公子出去騎馬。”
“我不要！外麵風大，馬車裏暖和。”
季向的拒絕對莫仁來說一點用都沒有，他伸手把季向抱了下來。季向被人勒著腰肢，連踢帶打，一點貴族公子的儀態都沒有了。
錢琳琅就算看不到，光是聽聲音，也能想象到這個場景。她隱約覺得，季向最近的變化很大，他原來也是個愛玩的，卻不足以構成任性。
等季向下了馬車，錢琳琅緩聲道：“阿向的身體怎麽樣了？”
“愈發的不好。他是從胎裏帶出來的病，藥石罔效，也是因此我對他偏愛多了些，縱得他反倒沒規矩了。”
“許雲周醫術高絕，而且不是尋常大夫的路子，讓他給阿向看看，也許能有效果。”
季挽摸了摸她的頭，柔聲道：“你不要擔心別的，你的身體也不好，照顧好自己最重要。”
錢琳琅明白，這麽多年季挽給季向四處求醫，估計經曆過很多次燃起希望，最後又失望。這樣的事情多了，逐漸的也就不再報任何希望。
可能是出來的時間長了，她感覺身子有些難受，腿疼也更加嚴重。她靠在馬車的軟榻上，想讓自己睡一會兒，睡著了也許就不疼了。
季挽見她細白的額角上，又多了一層細密的汗。心下一緊，上前去用手背摸她額頭的溫度。
“我沒事，就是有點累。”
“今天出來的時間久了，過會回去，劉大夫也該過來了。”
錢琳琅笑了笑：“他昨天給我紮了那麽多針，今天不會重複一遍吧！”
“有可能。”
“這個老頭，下針挺狠的，我對自己從來都沒下過那麽重的手。”
季挽一邊給她擦汗，一邊低聲說：“你的針灸練習的怎麽樣了？”
“荒廢了。以前還好，現在眼睛又看不見，更不知道紮哪兒了，也許我與醫術上真的沒有天分吧！”
說到此處，她不禁又想起了許雲周。他也說她不是學醫的材料，若是勤奮的話還能學成，若是懶惰，那比尋常人也強不了多少。
“你的眼睛總會好的。”
“其實我沒報多少希望，雖然我的醫術不高明，但是對醫術的了解還算比較深刻。我掉下冰河的時候，眼睛非常痛，我想應該是凍傷了裏麵。
眼睛和其他部位不一樣，非常嬌貴。許雲周曾經跟我說過，眼睛裏有很多我們肉眼看不到的神經，每一根都非常脆弱。
正是因為眼睛結構複雜，所以眼病才是最難治的病。對於盲了的人，要想重見光明，幾乎是不可能的。”
季挽神色複雜地看著她。這種時候，任何安慰的話都顯得蒼白，因為失去光明的人是她。
“你不用擔心我，既然我沒有死，那就是命運安排我要去做別的事，我不能自暴自棄。都說大難不死必有後福，我覺得也許我的運氣很快就來了。”
季挽看著錢琳琅，心裏有點酸軟。都這種時候了，這個姑娘還是在安慰他。早在他變成魂魄飄蕩無依的那些年，他就看清楚了這個姑娘的本質。
善良，非常善良。
不管她表麵如何的冰冷，內心裏都是一副菩薩心腸。她會幫助弱者，會體貼到被幫助的人的心靈，會默默的做事。
“阿沅，不管未來你要經曆什麽，我都會在你身邊，這一次，我不會再允許你離開我。”
錢琳琅循著季挽的聲音看過去，低聲說：“我和你不是一路人，也配不上你，你應該去尋找更好的，不是在我身上浪費時間。”
季挽沒有再說什麽，隻是輕輕閉眼，心裏清楚，在他眼中這世上沒有比她更值得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