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1章身在局裏

  如果他沒有感覺錯的話,他剛剛碰到的應該是柔軟的東西。男子的胸膛是硬的,清瘦少年的就更是。


  他確定這種觸感太過特別,讓他幾乎反應不過來。他和錢琳琅成婚後,雖沒有夫妻之實,但也是親密接觸過的。


  這種感覺也不像女子的。


  阮崇笙,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身上有著怎樣不為人知的事?季挽眼眸深沉,手伸到了錢琳琅的衣帶處。


  會不會是女子?


  這個念頭一出現,他就忍不住要出手了。搞清她的身份,對未來製肘她,是非常有用的。


  什麽君子之道,君子不當為,這一刻都拋了。為了避免她清醒,季挽在她後頸上點了一下,錢琳琅更深的睡去。


  季挽隻解到了繃帶那裏就停了手,解到這裏,已經能證明他的猜測,再往裏,他就沒有必要看下去了。


  沒想到這個讓朝臣頭疼,賈廣的第一門客,竟會是個女子。如果她的五官再柔和點,眉毛再細彎一點,唇角再尖些,的確就是個女子模樣。


  就現在來看,她的樣貌也是有些雌雄莫辯的。她這樣,賈廣會發現不了麽?

  季挽給錢琳琅拉好衣襟,下了床。如果說他介意別人接近他,那對女人就格外排斥。


  曾經的他不是這樣的,他認為女子是柔弱的,需要更多的嗬護照顧。可後來他見識了邱韻的惡,以及季家後宅的那些肮髒事,心裏對女人便厭惡了。


  能入他心的就隻有一人,那個唯一讓他感覺溫暖,感覺活著是很好的人。


  阿沅,你究竟在哪?


  錢琳琅再醒來的時候是下午,外麵依然下著雨,綿綿雨絲,仿佛無窮無盡一樣。


  天陰沉沉的,看不出時辰。她去外間找季挽,見他正在看佛經,身前的桌案上燃著香,頗具禪意。


  “現在是什麽時辰了?”


  季挽眼睛都沒抬一下,隻淡聲道:“這雨怕是要下上幾日,我讓空見大師給你安排房舍。”


  錢琳琅挑眉,他怎麽忽然要她去別的地方住了?難道他識破了她是女兒身?

  她扮了這麽久的男人,應該不會輕易露出破綻才對,問題到底出在哪了?


  一係列的問題徘徊在錢琳琅的腦海中,她不知道該從哪個開始解決,索性就戳在那裏一動不動。


  季挽的耐心一向很好,他等著錢琳琅先開口。錢琳琅也不慌,自己找了個位置坐下,拿了本佛經看。


  翻書的時候,她看到了自己的手,身子一僵。她的手是做過偽裝的,用特質的藥水泡,可以看起來更粗糙。


  許雲周說過,隻要手不沾水,就會一直保持那個狀態。昨天下雨,她出門的時候,手被雨水澆了,現在看起來古怪得很。


  她輕輕地握了拳頭,告誡自己,一定不能心虛,隻要季挽不說,她就不能捅破這層窗戶紙。


  她苦心經營,好不容易立住阮崇笙的身份,如果被暴露,那就完了。季挽不是多事的人,應該不會多言。


  季挽就算是不看她,也能知道她在想什麽,她內心一定是忐忑的。他抬頭,淡聲道:“先生隻要不助紂為虐,我就不會為難你。”


  “誰不想做好人?我也有我的苦衷。”


  “先生自己考量,請吧!”季挽神色冷漠地下逐客令。


  錢琳琅也不含糊,起身,道:“我相信季大人是公正的,不會因此刻意難為。”


  之後的兩天,他們相安無事。


  雨過天晴,錢琳琅由玄空引著下山。她的手收在衣袖裏,緩步慢行,季挽在她前麵,上這座山,都是要步行的。


  “施主,小僧還有中課要做,您跟著季施主走便是。他是我師叔的常客,對路況熟悉。”


  錢琳琅點頭說好,就見玄空返身回了山上。一直走到山下,季挽上了馬車,錢琳琅還是在路邊等。


  “三爺,我們要不要捎阮先生一段?”平安問。


  季挽摩挲著手腕上的佛珠,不語。


  平安知道主子這是不願意,便不敢再說話。隻是心裏想著,自己怎麽就控製不住嘴,吃了人家的烤番薯,現在不拉人家一程,怪內疚的。


  平安的內疚沒能維持多久,很快他就看到了趕過來的馬車。車夫是個黑衣少年,身形高挑略瘦,麵容冷峻。


  兩車交錯的,平安竟然感到一種莫名的熟悉感。他當初因為兵器之故敗給良生,對武癡的他來說,一直是心裏放不下的事。


  他再看黑衣少年時,對方的馬車已經走遠。他拍了拍自己的額頭,感覺又多想了。


  良生把車停到錢琳琅跟前,向她伸出手,錢琳琅自然地把手遞給他,由他拉著自己上車。


  “辦好了?”


  “嗯。”錢琳琅靠著馬車,懶洋洋地回答。


  良生瞟了她一眼,問道:“累了?”


  “有點兒。”錢琳琅撇了撇嘴,說道,“骨頭酸。”


  洛中就是這樣,這接連幾天的大雨,讓空氣都濕潤起來,潮氣很重。錢琳琅最怕潮氣,天氣一這樣,她就不舒坦。


  況且山上的房屋建得單薄,還沒有火盆,她今早又來了小日子,之前撐著還沒感覺,現在有點受不住了。


  “你去裏麵躺著,我放了被子,自己用爐子煮點熱水。”


  錢琳琅聽話地縮回馬車,卻沒生爐子,而是用棉被把自己包好,縮在被子裏。


  她這時候有點想在季家的日子,每次她小日子,季挽都會讓人給她煮紅棗桂圓羹,屋子裏也是暖和的。


  “季挽……”


  季挽……


  正在閉目養神的季挽驟然睜眼,他打開車簾,看著車窗外倒退的風景,思緒紛遝。


  他最近隻要睡覺,就會聽見錢琳琅叫他的名字。聲音輕輕弱弱,似有若無。


  這聲音勾著他的心。白天,他在衙門辦公,憑借自己的意誌力,還能控製住,夜裏就被這聲音折磨得抓心撓肝。


  阿沅,你究竟在哪?


  季挽複又閉眼,滿腦子都是她的身影。一個人不可能人間蒸發,他心裏有兩個想法。


  一個是她可能遇害了,另一個是她就在一旁看著他。前者他不敢深想,後者則是燈下黑。


  他身在這個局裏,就算是再聰慧,這個時候也是看不清的。可是沒有人能幫他,在他的世界裏,除了錢琳琅,沒有人能闖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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