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6章玄空
“東西我已經試過了，品質沒有問題。”錢琳琅說。
馮萬裏還是覺得錢琳琅有點朝三暮四，想說一下自己的看法，又礙於她是東家的身份。
錢琳琅看出他的意圖，笑了笑，解釋道：“鋪子是現成的，也不需要太多人，您隻要選幾個得力的夥計，跟我過去就可以了。”
馮萬裏壓下心裏的疑惑，還是按照錢琳琅的吩咐，給她找了幾個夥計，都是憨厚老實能依靠的。
錢琳琅想通過季挽把賈廣和路平的計劃告訴太後，可送去的拜帖被退了會來。
她在季府門口等了兩天，都沒逮到季挽，季府的下人又守口如瓶，什麽都問不出來。
她費了很多心思，才在給季府送菜的一個人那裏知道，季挽最近會去萬佛寺上香。
他自然不是普通香客，也不是專程為了上香去。他好像自年後就身體不好，每個月都要在萬佛寺住幾日。
萬佛寺後山有幾間廂房是留給他的，據說他在那裏能夠靜心，對養病有好處。而且萬福寺的主持，也是個精通醫道的人。
萬分無奈，錢琳琅隻好去萬佛寺堵人。
她問許雲周要了一劑藥，看起來像個病秧子，借口身體不舒服，在萬佛寺住了兩天。
第二天下午，季挽來了。
她偷偷跟著伺候主持的小沙彌，一直到萬佛寺後院的山腳下。
仰頭看去，見山高而險峻，山間蓋著幾幢房子，白牆青瓦，掩在雲霧之中，頗有幾分仙氣。
她心裏暗道：“這裏倒是個隱居的好地方。”
“施主，後山上供奉著舍利，沒有主持的允許，任何人不能上去，還請您回去。”
錢琳琅一大意，竟被小沙彌發現，怎麽都不肯讓她上山。不上山就見不到季挽，那怎麽讓他傳信呢？
“小師傅，不瞞你說，我是個快死之人。我聽人說這上麵供著萬福寺的先人，據說隻要去佛骨麵前拜上一拜，病症就能去大半。”
小沙彌搖了搖頭：“施主想多了，有病還要找大夫，拜佛治不了病的，就算要治，也隻能治心病。”
“小師傅又怎麽知道我得的不是心病？”錢琳琅問。
小沙彌自然是不知道的，臉上露出懵懂的神情。
這個小沙彌看起來也就十來歲，又從小養在寺廟中，讀的是佛法，守的是戒律清規。心自然純良，毫無雜質。
對著這樣一雙幹淨清澈的眼，錢琳琅想說謊話也說不出來，她隻好裝可憐。
“小師傅，我心裏又怎麽不知道，拜佛救不回我的命。隻是我心裏難受，需要去佛祖麵前找慰藉。
也許我拜了佛之後，就不怕死了。心中沒有畏懼，興許會活得更長遠。你說是不是這麽個理？”
小沙彌有點猶豫，他心裏覺得錢琳琅說的是有道理的。
有些人的病不重，但憂心自己會死，最後反而變成不治之症。有些生了不治之症的人，卻因為心態樂觀，病情逐漸轉好，甚至是出現奇跡。
錢琳琅見小沙彌有點動搖，就繼續說：“你們佛經裏不是說了嗎，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小師傅怎能見死不救？”
小沙彌依然不動，他想幫助眼前這個人，但寺裏有規矩，他不能不遵守。
“小師傅你想想，你們供奉佛骨是為了什麽。總歸不是為了好看，可以給你們招攬來香客吧？
我這個要求不過份，因為這後山又不是禁地，總有人上去拜的。難不成在寺廟裏，還要把人分成三六九等？有資格的才可以上去？”
小沙彌麵上的神色更為難了。
“我是沒有靠山，又不認得你們主持，所以才沒資格上去拜。那我死在這山腳下好了，離佛近一點，說不定死了還能早點投胎。”
錢琳琅這是耍了無賴。
小沙彌實在無奈，低聲道：“小僧可以帶施主上去，不過施主不可以亂走，打擾了師叔清修。”
“這上麵住的是你的師叔，不是院裏的住持嗎？”
“這裏住的隻有小師叔，小師叔是習武的，這裏練功清靜。”
“你小師叔每天在這練功，就不怕擾了你們佛祖安靜。”錢琳琅小聲嘟囔。
小沙彌沒聽清她說什麽，側頭不解的看著她。錢琳琅笑了笑，道：“那小師傅就趕快帶我上去吧！”
小沙彌帶著她上山，山路難行，他們步伐緩慢。錢琳琅見小沙彌認真走路，好像一顆心都撲在路上，其他事情影響不到他。
“小師傅，這條路這麽難走，要不是你帶著我，我肯定上不來，更不要提拜佛骨了。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
小沙彌低聲道：“小僧法號玄空。”
“玄空？”錢琳琅腳步一頓，低聲又道，“你今年幾歲了？”
“師傅說撿到我的時候，繈褓裏放的生辰八字，按照那上麵所寫，我今年十歲。”
歲數是能對上的，可眼前這個看起來純善的孩子，會成為後來的冥僧玄空麽？
玄空之所以被人稱作冥僧，是因為殺戮重。錢琳琅上一世的時候沒有見過他，隻是聽說是個守清規戒律的和尚，唯一不守的就是殺戒。
玄空不解地看著錢琳琅，道：“可有不妥？”
錢琳琅搖頭，心中暗道：“玄空這個法號應該和人的名字一樣，總有重複的。眼前這個孩子，一定不會是殺人不眨眼的冥僧。”
“啊！”錢琳琅想事情的時候容易走神，不小心踩到碎石，身體重重的向側麵摔去。
側方怪石嶙峋，錢琳琅緊緊的閉著眼睛，想著自己的臉這次怕是凶多吉少了。
預想中的疼痛沒有傳來，她睜眼看見自己摔在了玄空的背上。她嘿嘿一笑，正想跟玄空說謝謝，就見他雪白僧袍上染了鮮血。
心一驚，抬頭，見鮮紅的血正順著玄空的額角往下淌。玄空是光頭，沒了頭發的遮掩，這血看著就更猛烈了些。
“小師傅，你沒事吧！”錢琳琅扶起玄空，見他正用手捂著額頭，鮮血順著指縫往外冒。
錢琳琅從懷裏拿出金瘡藥，又撕了一片衣角，要給玄空包紮傷口。玄空很老實，任她鼓搗自己，臉上什麽表情都沒有，好像受傷的不是他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