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章良心疼

  錢琳琅是做了噩夢。


  這次夢裏不是她慘死的場景,也不是母親滿身是血被掌摑,而是滿院子的死人。


  她清楚地看見那個慘死的小男孩,頭都快掉了,卻哭喊著叫救命。她想上前推開戕害他的人,卻怎麽也撼動不了那人半分……


  無力,深深的無力。


  她醒來後去外麵把燈挑亮,靠著床頭坐著,怔了半晌,才慢慢記起來那些都是真的。


  閉上眼睛是,睜開眼睛還是,這萬丈天下都變成滔滔苦海,讓人難受。


  她一直堅信的不後悔,在這樣的夜裏崩塌了,什麽都不剩。她,實在是其心可誅啊!

  內疚麽?痛苦麽?想哭喊,想咆哮,卻怎麽都發泄不出來。她隻能清晰的感受到,無形中好像有隻手扼住了她的喉嚨。


  就這樣不知過了多久,她忽然捂住胸口,身子微微彎下去。十三看見,皺眉,翻身躍下屋頂。


  門栓被他輕鬆打開,他大步走到錢琳琅身邊,平靜地道:“先生,你怎麽了?”


  錢琳琅正難受著,無暇顧及他怎麽進來的,隻是閉著眼睛,睫毛顫抖得不成樣子,她啞聲說:“心疼,良心疼……”


  十三想到他回到洛中後,查詢她的消息,知道她嫁了人又和離的事。她現在這樣,多半是為情所傷吧!


  他眼眸幽深,拳頭攥得死死的。


  沒分開的時候,他覺得她有恩於他,他也喜歡和她在一起的安寧感覺,想保護她。


  分開後,他被錦衣衛追殺,不得不回了拋棄他的“家”。


  他的母親早就已經去世了,臨終前隻給他留下一枚玉墜子。也是真正入了王府,他才算清楚,母親當初為何執意拋棄他。


  那些關於不詳的傳言,都是母親散播的。她是不一樣他淪為殺人工具,或是爭鬥的犧牲品。


  因為,在忠勇侯府出生的孩子,隻要不是王妃嫡親的,就都會被培養成暗衛,沒有好下場。


  一共有四十多個孩子,其中有親生的,也有門客和忠勇侯妾室或是通房生的。


  忠勇侯府有一套驗親的法子,可以以此來確定是不是忠勇侯的骨血。就算他是忠勇侯親生,也和那些別人的孩子一個下場。


  就因為他的母親不是正室。


  他甩掉自己淩亂的心思,開始正視自己對錢琳琅的感覺。沒分開的時候,他沒有這麽深刻的感覺,分開讓他明白自己的心意。


  他喜愛這個姑娘,管她怎麽看他,他就是喜歡她,想把她放在心裏。關於季挽這個人,他本來無感,現在已經討厭上了。


  他忽略心裏因醋意生出的不適,低聲道:“先生,要不我給你加盞燈。”


  錢琳琅搖頭:“沒用的,黑的是這裏,怎麽也照不亮的。”


  她戳了戳心口的位置。


  十三沒想到她會有這樣脆弱的時候,他慢慢地抬起手,做了個擁抱的姿勢,將她收入懷中。


  錢琳琅靠上他肩頭的一刻,驟然清醒,後知後覺地意識到危險,這人怎麽可以在不驚動她的情況下進來?


  她冷眼看著十三,問道:“你怎麽進來的?”


  “我耳力好,聽到先生這邊有哭聲就過來看看。”十三語氣沉穩,不見慌亂。


  “隔著院子能聽見?”


  “是在先生的屋前聽到的。剛剛院子裏來了賊人,我出來後擔心先生。”


  天衣無縫的借口。


  即便是被她質問,也依然可以保持沉穩,始終不慌不忙的,內心強大,一定不是普通窮人家的孩子。


  錢琳琅不說話,她在觀察眼前的這個少年。想從他的眼睛,或是表情變化上看出他的想法,可惜對方的臉上始終是一片漠然。


  “你的名字就是十三麽?以前有沒有用過其他身份?我總覺得,我好像在哪見過你。”


  十三看著錢琳琅,目光平和,低聲道:“先生應該是認錯人了。”


  他的態度太過平靜,看不出絲毫波瀾,讓錢琳琅覺得,自己心裏的想法,已經被他看穿。


  她不確定十三是什麽人,接近她又有什麽目的。對於未知的事,她總是有很強的防備。


  十三躬身行禮,語氣誠懇:“先生不要多想,我沒有惡意。”


  錢琳琅依然用審視的眼光看著他,半晌,她冷聲道:“我念你可憐收容你,不求你感恩戴德,隻希望你別生了害主之心。”


  “十三不會。”


  “日久見人心,時間會證明一切。”


  錢琳琅靠著床頭閉眼,神態疲倦。她揮手示意十三出去,在聽到關門聲之後,又緩緩睜開眼睛。


  十三以為她是在詐他,但其實,她是真的感覺他有點熟悉。他們曾經會不會在哪見過?


  和錢琳琅一樣無眠的還有季挽。


  他和白盡已經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明槍暗箭。本來他認為時機不成熟,還需要等一等,可白盡已經迫不及待了。


  既然不可避免,那就隻能迎難而上。常言道狹路相逢勇者勝,有了上一世的教訓,他不信他會輸。


  “大人,安插在邱家的眼線斷了。”莫仁推門進來。


  季挽皺眉:“不是隱藏得很深麽,怎麽說斷就斷了?”


  “昨天白盡去了邱家,不知和邱尚何談了什麽,但從神色上應該可以看出,他們相談甚歡。”


  “會不會是因為吃得太好,胃口大開,所以才笑的吧!”平安說。


  再嚴肅的事情,隻要到了平安這裏,都會變得沙雕。季挽不語,莫仁幹脆懶得理平安,隻說了白盡那邊最新動向。


  “白盡這幾日和邱尚何走得很近,在朝堂上也是一路,屬下怕邱尚何會出手。”莫仁神色凝重。


  季挽表現得倒還是很平靜,他看著跳動的燈芯,緩聲道:“老師朝堂沉浮多年,是深諳人心的,隻怕他早就發現,我和他不是一條心。”


  朝堂上的人,唯有利益可以一成不變。既然季挽不能為邱尚何所用,那他想折了他,換成自己人,無可厚非。


  南晉雙驕在民間的名氣不是一般的響,如果白盡能取代季挽,那就可以一枝獨秀了。


  這件事風險雖然大了些,但對白盡來說,是值得嚐試的,反正他是孤身一人,無牽無掛。


  “那我們怎麽辦,要去哪裏躲著,或者是怎麽反殺,總不能坐以待斃吧!”


  平安急得跳腳,見那兩個人還是不急不慌,氣得不知說什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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