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獻策
“你就是阮崇笙。”
屏風後走出一個人，年紀已經很大了，但走路看起來不怎麽見老態。他衣著華貴，神態深不可測。
錢琳琅認識賈廣，但此時卻裝作不知，隻是後退兩步，行了個禮，道：“請問您可是賈太師？”
“嗬……是我要見你的，不是我還能是誰。”賈廣入了坐，指了指他對麵的位置讓錢琳琅坐。
錢琳琅後退幾步，離得賈廣更遠了些，卻沒坐椅子，而是垂首站著，神態安靜。
“你見了我就沒什麽想說的？”
錢琳琅抬頭，不解地看著他，問道：“說什麽？”
“介紹你自己，說說你有什麽本事，好讓本太師留下你。”
賈廣從一開始語氣就是狂的，現在更甚。他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小皇帝也是被他控製的傀儡，他不狂，都對不起自己如今的身份。
“我能做什麽，想必路平已經跟您說了。”
賈廣笑了笑，隻是笑意未達眼底，反而多了幾分陰險。他就是這樣的人，難有暢懷大笑的時候。
“他說你天賦異稟，可未卜先知。我認為他有誇大的嫌疑，你可認？”
“草民的確可以知道別人不知道的事，但不是未卜先知，而是卦象指示。”
“你會算命？”
“會一點。”
賈廣眼中諷刺地意味更深，問道：“那你說說我近期會不會有什麽煩心事？”
“眼下就有一件。”
“哦？說說。”
錢琳琅知道賈廣做過不少傷天害理的事，有幾件震驚朝野，她當時也聽說了，眼下正好就有一樁。
“大公子不久前搶了一個女子，強要納她為妾，她不從，大公子就讓人打死她的貼身婢女，用此來威脅她。
那姑娘在大公子的別院受盡折磨，依然抵死不從，大公子一氣之下殺了她。
要是尋常女子也就罷了，偏偏她是五城兵馬司宋章的女兒，所以，這件事足以讓太師頭疼了。”
賈廣深色幽深。
這件事知道的隻有他的心腹，已經被他第一時間壓了下來，那個女子的屍首也毀了，算是死無對證。
目前應該沒別人知道，眼前這個少年難不成真的有這麽大本事？這件事的來龍去脈她說得清清楚楚，不可能是猜出來的。
難道她是為數不多的知情者？是自己身邊有奸細，還是她有什麽別的手段？
賈廣心裏已經轉過幾個念頭，麵色卻始終不變。他看著錢琳琅，語氣陰森：“你是怎麽知道的！”
“我自然有我的手段。”
賈廣冷笑一聲，眯了眯眼睛，道：“你跟我說這些是不明智的，你就不怕你今天要是交代不清楚，我會殺了你麽？”
錢琳琅現在已經不怕了，她不卑不亢的說：“太師真的以為這件事做幹淨了？您殺的那幾個人，不是所有的知情者。
大公子公然強搶民女，您知道有多少目擊者麽？宋章不是傻子，他手下有那麽多人，他也可以派人去打聽。
這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如果讓他猜到是大公子，以大公子在民間的口碑，您覺得宋章不會認定這件事麽？”
賈廣的手指動了動，沒說話。
“我既然在您麵前說了這件事，就是可以幫您化解。這樣您就免去了被滿朝文武詬病的可能，大公子也不會有危險。”
賈廣靠在了身後的太師椅上，冷聲道：“你要怎麽化解？”
“宋章接連生了八個女兒才得了一個兒子，他把這個兒子看的比什麽都重。可惜宋寶玉是個不成器的，練武吃不了苦，讀書也不行。
宋章現在最大的心病就是，怎麽給這個兒子安排個正經差事。以他五城兵馬司的身份，當然不能讓差事差了，但他人緣不好，沒人買他的賬。”
賈廣唇角動了動，神色更加深沉：“你是想讓我給宋寶玉安排差事？”
“對。”
賈廣一甩衣袖，冷聲道：“我從不對任何人示軟，你要是有辦法讓宋章主動來求我，我就留你做個門客。”
錢琳琅眼角抽了抽，這個賈廣也是夠不要臉的，賈原城有錯在先，他還想讓宋章求他？
“太師，據我了解宋章是個倔脾氣，您要是不先拿出點誠意來，隻怕這梁子就結下了。”
“你覺得我會怕他宋章？”
“您自然是不怕的，但是比起多個敵人，多一份助力不好嗎？”
這句話說到了賈廣心裏。
楊永歡是個難搞的角色，在朝堂上一再給他施壓，以小皇帝應由內閣來輔佐，讓他放權。
他手底下的人這幾年做事跋扈了些，朝中已經有很多人看不慣。不少人現在都持觀望態度，一旦楊永歡勢大，就會對他出手。
楊永歡一日不除，他做事就有顧忌。
錢琳琅見他麵色緩和了點，知曉是動搖了，又趕緊說：“您身邊缺宋章這樣的人，以您的身份，隻要先邁出這一步，宋章一定會對您死心塌地。”
賈廣盯著錢琳琅，眼睛眨都不眨一下。
他的眼睛極為鋒利，像是要把她生生剝開，錢琳琅被他看得頭皮發麻。心裏暗歎：“賈廣不愧為一代權臣，光是這個眼神就是讓人抗拒不住的。
要不是她是重生之人，知道後來賈廣在朝堂爭鬥中失敗，宋章起到很大作用，現在估計也會露拙。”
“你走吧！以後每個初一十五來找我，其他時間沒有我的傳訊，你不可過來。”
錢琳琅舒了一口氣，知道賈廣這是接受她了。信任是一點一滴累積起來的，她有耐心，也有信心，因為她知道的那些東西，對賈廣一定是極有用的。
從賈府出去的時候，她步伐輕快了許多，依然是引她進來的那個婢女帶著她。
“剛剛還要多謝姐姐提醒。”錢琳琅笑著說。
婢女一愣，臉頰微紅，低聲道：“公子不必謝我，能入太師的眼，是您自己有本事。”
“要不是姐姐提醒我少說話，我興許會惹太師不快，感謝還是必要的。”
婢女側頭對上錢琳琅帶著笑意的眼睛，見她眼尾上挑，瞳孔極亮，笑意盈盈的。
她還沒見過這麽愛笑的少年，被這樣一雙眼睛看著，心沒由來地一慌。明明也不是多俊俏的外表，卻就是有一股子別致的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