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惻隱之心

  錢琳琅想了一會兒,決定還是要和許雲周談一談,她低聲說:“你以後跟別人說話的時候,最好還是不要說得這麽白,要是讓人把你當成怪物,那就完了。”


  許雲周舒眉朗笑:“別人想和我多說幾句話都不能,我才不給他們機會。也就是你吧,你該為此感到慶幸。”


  又來了!

  錢琳琅歎氣,她真是無法解釋,許雲周這個人的思維,好像總和別人不一樣,格外的有自信,甚至可以說是自戀。


  南晉的文化是謙虛,就算真是才高八鬥的人,在別人稱讚的時候,也是要客套幾句的。


  他可到好,不僅自己受了,還要借機誇讚自己一番,厚臉皮也真的是無敵了。


  許雲周見她古怪的看著自己,眼睛眨都不眨,湊過去用手指彈了彈她的額頭,道:“季挽快到了,準備回去吧!”


  錢琳琅看了看日頭,估計還有點時間,就對許雲周說:“我想和你商量個事兒。”


  “說。”


  “我手上有幾家鋪子,是今年才接手的,之前並不怎麽賺錢。我想把它們整合到一起,就做藥材,你看怎麽樣?”


  許雲周靠在桌案邊上,神色難得嚴肅,就連語氣都正經了:“你確定要這麽做?你要知道任何投入都是有風險的,更何況是所有鋪子都轉型。


  我看你的鋪子有兩家不是收入可以的麽?足夠保證你和多多的生活了,你最好還是慎重考慮一下。”


  “我現在還有點銀子,是給多多存下的。就算不賺錢,他省著用,生活十幾年足夠了。”


  “你……就不考慮了?”


  錢琳琅神態堅定:“都說富貴險中求,不冒險怎麽賺錢。”


  許雲周眼中有讚賞的神色閃過,相處這段時間,他已經知道這個姑娘的性子,勸說她的那幾句話,倒是他小家子氣了。


  “好,我同意。就算不賺錢,把你的鋪子都賠進去,我可以給人診病,總也養得起你的。”


  錢琳琅聽了他這話,有一種類似於感動的情緒,在心尖蔓延開來。


  許雲周看起來是那麽不拘小節的一個人,她並未替他做過什麽,卻能得他厚待,這份情誼她都不知道要怎麽償還。


  許雲周也算是活了兩世,雖然受的是現代思想教化,平時嘴巴爽利,但對於異性的了解並不深刻。


  醫生這個行業,讓他見識了太多白條肉,早早失去了對女孩子的好奇,當然也不願浪費時間去揣摩她們的心思。


  他看著錢琳琅眼眶紅了,有點慌神,不知自己說錯了什麽,也不知該怎麽哄她。


  他之所以會對這個姑娘好,不單單因為她為他出過頭,更重要的是她挺可憐,也挺招人疼的。


  十四歲的小姑娘,卻過早的承受了生活的艱辛。他旁敲側擊的從小肆那裏了解到她的過去,那些經曆讓人同情。


  這和他認識的女孩子都不一樣,那些人有很多是沒事找事,自己作天作地。社會給予孩子的照顧,卻成了她們公主病的資本。


  而南晉這個國度,女孩子沒有任何特權,反而還要受諸多限製,錢琳琅卻能長得這麽好,這不得不說是個奇跡。


  他看到她就想到了一種植物——野草。


  那是生命力極為頑強的,哪怕是堅硬無比的頭蓋骨,也能被它頂開,成為它的土壤。不管生存環境怎樣惡劣,它都能野蠻生長。


  “丫頭,你為什麽哭?”許雲周的語氣有點無奈,還有薄薄的寵溺。


  錢琳琅有點不好意思,自從母親去世後,她好像已經失去了哭泣的能力。


  任何痛苦的事都不能讓她流淚,因為她早就認識到,眼淚實在是無用的東西,可現在她就是想哭。


  她這一世依然過得淒苦,但比上一世總歸是好了很多。沒有血緣關係的許雲周,不知所用所蹤的良生,還有季挽,應該都是真心對她好的。


  “你別哭了,不然我就……”許雲周側頭想了半天,終於擠出一句話,“撓你癢癢。”


  語罷,還彎了彎手指,做了個撓人的動作。


  錢琳琅破涕為笑。


  對著這樣一個不懂矯情為何物的人,她就是想煽情也煽情不起來。不過這樣其實挺好的,和他在一起不用去想那些讓人傷心的事。


  “笑了好,不要學小孩那樣哭,丟不丟人。”許雲周遞給她一條手帕,雲淡風輕地打趣。


  錢琳琅不說話,心裏為剛剛自己的表現懊惱。她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容易哭了,真的是丟臉啊!

  兩人之間陷入沉默,一直到季挽的馬車到了醫館門口,錢琳琅準備離開的時候,許雲周才又說:“我剛剛說的不對,你還小,想哭便哭吧!左右也是有人哄你的。


  等你再年長一些,怕是想哭也哭不出來了。哭笑都由不得自己,那才是最讓人痛苦的。”


  錢琳琅回頭,衝他笑了一下,然後才轉身,上了馬車。


  馬車走了很久,冷風不停的刮在許雲周的臉上,他才回過神。這丫頭,笑起來怎麽那麽好看,小小年紀倒是有小禍水的潛質了。


  他在想,以後還是讓她扮醜一點,或者是不要讓她脫離視線,不然,沒準兒會讓壞人拐帶了去。


  想到這裏他忍不住笑了笑,自己還真是沒白活三十多年,對著這麽個小姑娘,竟然有了老父親一樣的擔憂。


  不過,有人值得牽掛,好像也還不錯。


  馬車上,錢琳琅在發呆,季挽靠在軟榻上閉目養神。他最近精神一直緊繃著,偶爾休息不好就會頭疼。


  走了不知多久,錢琳琅終於發現,他們走的不是回季府的路。她看了看周圍的房舍,陌生中有一點熟悉,但具體是哪她卻想不起來。


  “我們這是要去哪兒?”


  季挽緩緩睜眼,緩聲道:“今天多多放假,可以回去住兩日,我想你也有些日子沒見他了。”


  錢琳琅懊惱地拍了下自己的額頭,她最近都在忙醫館的事,忽略了多多,幸好季挽想著。


  “前兩天他讓小廝跟我說想要幾本書還有字帖,今天時辰還早,我們帶他去買。”


  錢琳琅點頭說好,心裏對多多的歉意深了,也有點茫然若失。多多什麽時候開始和季挽這麽親密了,買書這種事竟然都不和她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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