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酸楚
錢琳琅不舒服,早膳吃得也少,隻吃了一碗紅豆粥,還是在季挽的勸說下。
“就吃這麽一點?”季挽有點擔憂。
“沒胃口。”
“想吃什麽,我讓廚房做。”
錢琳琅有點想笑,他把她當豬養麽?她剛吃完早飯,這會兒肯定什麽都不想吃的。
“現在也想不起吃什麽,我先緩緩再說。”
臨窗大炕上的陽光很好,透過窗子照進來,暖洋洋的。錢琳琅就著陽光眯了眯眼睛,決定睡一會兒。
季挽見她靠在迎枕上,有點懶,像隻小貓在曬皮毛。他記得昨晚說今天去爬山,她看起來很高興,如今不能成行,也不知她會不會失望。
見她睡著,他笑了笑,下地找了件薄被給她蓋好,看著她的睡顏出神。
陽光格外溫柔,照得她臉上細小的絨毛很清楚。唇有點泛白,想來身子是不大舒服的。
他垂首在她的唇上吻了下,動作又輕又柔,卻還是讓錢琳琅皺了眉頭,被吵了睡覺,好像很不高興。
季挽笑了笑,明天要去工部的衙門了,想來事情不會少,能陪她的時間自然也不會太多。
父親去徐州查貪、腐案,下落不明,祖父是半隱退的狀態,他的仕途少了助力,還要自己更努力才行。
他想多陪陪錢琳琅,就拿了本書過來看。眼睛疲倦的時候,看看對麵睡著的她,心裏自然安寧。
錢琳琅沒睡多久,似睡非睡的時候感覺唇上癢癢的,知道是季挽在親她,醒來不知怎麽麵對他,索性就裝睡到底了。
腹痛讓她沒裝多久就忍不住了,她緩緩睜開眼睛,正好對上看書的季挽。他穿著件淡青色的文人衫,神態安靜淺淡。
許是眼前的場景太安靜,不知怎的,她忽然就有了種歲月靜好的感覺。
好像她還是上一世未出閣的自己,沒有忍受過多年的苦楚,他也還是她喜歡的那個人,那個完美如神明,高不可攀的季挽。
是啊,他和她雲泥之別,可不是高高在上麽?
季挽感受到她的目光,抬頭,看見她看著他,眼神裏莫名帶著點淒楚,他心一顫,僵聲問道:“怎麽了?”
錢琳琅察覺自己失態,坐起身子,道:“沒什麽,隻是忽然想起,我若是還有親人在,明天該是回門的日子。”
季挽一時竟不知能怎麽安慰她。在這種事麵前,任何語言都顯得蒼白,因為這種痛,隻有當事人自己才能體會。
“等我休沐,你身子也好了,我們去爬山。”
錢琳琅知曉他這是在寬慰她,笑了笑,道:“我們要去哪座山,山下有沒有好吃的?”
季挽舒眉朗笑:“山腳下有茶樓和菜館,都有自己的招牌,還有一家賣蒸糕的鋪子生意很好,可以試試。”
錢琳琅笑著點頭:“那一定要嚐嚐。”
簡單的幾句對話使之前陰鬱的氣氛一掃而光。
季挽卻有點心酸,當初天不怕地不怕的錢琳琅,如今竟然知道怎麽緩和氣氛了。這其中經曆了多少事,她才強迫自己改變的。
這時有婢女端來一盅熱騰騰的玉米濃湯,有甜甜的奶香味兒。錢琳琅聞了食欲大增,用力吸了吸鼻子。
“這個味道好香,裏麵加了什麽?”
“羊乳和麥芽糖。”季挽道。
錢琳琅喜歡吃甜食,甚至是嗜甜如命,是沒緣由的就喜歡。她有時候想,大概是因為生活太苦,所以她才格外的喜歡甜吧!
季挽把書收了起來,把炕桌讓給她,見她喜歡吃,就說:“我隻讓廚房做了一小碗,怕你吃多了,午飯的時候吃不下。”
錢琳琅還是第一次吃這樣的玉米,感覺味道有點像酥烙,但又多了玉米的香甜氣。真的是合她口味的。
“這是哪裏人的吃法?”
“北狄。那裏氣候嚴寒,農作物匱乏,人們多以遊牧為生。有商人販去幹玉米,北狄人就這樣煮著吃,不過沒有這麽甜,因為糖在他們那裏是極為稀缺的。”
錢琳琅吃著玉米湯,側頭看了看季挽,說道:“其實細想想,那裏的生活好像也挺好的,天高雲闊,人煙稀少,沒有爾虞我詐。
而且我聽說,北狄人多為一夫一妻製,這樣的話家庭比較簡單,也不容易生出矛盾。”
季挽看著她,眼睛裏有說不清的情緒。她這麽羨慕人口簡單的人家,是因為錢家後宅的日子難過吧,季家又何嚐不是如此?
人人都道他們是書香之家,可他那些個庶出的兄弟,哪個都不是省油的燈,姨娘們更是各懷鬼胎。
“季家的後宅也不簡單,你避免不了要和嫂嫂、姨娘們打交道,她們有不少慣是喜歡口蜜腹劍的,你要多留心。”
錢琳琅點頭:“你放心吧,後宅之所以不安寧,還是因為有利益衝突。我又不和她們爭什麽,應該不會有人算計我。”
季挽看著她,眼神柔和卻也深沉,帶著讓人看不透的濃黑。錢琳琅隻掃了一眼,就敗在他的眼神下,低聲嘟囔了句什麽,季挽沒聽清。
“你可聽說過一句話。”
“什麽?”錢琳琅不解。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
“你想說什麽?”
“你既然嫁給了我,就必須是季家未來的主母,後宅早晚都要交到你的手上。單單這一點,就會讓很多人對你動歪心思。”
錢琳琅曾想過,季家人口眾多,女人多的地方必然會有紛爭。但她覺得自己是個局外人,不會和她們鬥,現在聽季挽一說,倒是覺得自己該好好做盤算了。
她是有大仇要報的人,誌不在後宅方寸之間,隻是若是別人找上門,她也不好任人宰割的。
“不如你跟我說說你們家的情況,我好有個心理準備。”
季挽讓婢女撤下餐具,又用花茶給錢琳琅漱口,笑道:“你這麽喜歡吃甜食,一定要好好保護牙齒,不然會長蟲牙的。”
錢琳琅無奈,真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的,這會兒不說正經事,還有心思打趣她。
“你也不用太過緊張,府裏就那麽幾個能生事的女人,認親的時候你應該都見過了。”
錢琳琅歎息:“我沒記清楚誰是誰。”
見季挽挑眉看她,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你家的人太多了,那些姨娘敬茶的時候不能出席,認親又夥在那麽多外親中,我看的眼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