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月信
回到季府已經是後半夜。
錢琳琅一點睡意都沒有，沐浴後，找了本書趴在床上看。這本書是她從季挽的書架上找來的，被他歸類到雜書裏的。
“看什麽看得這麽入神？”
季挽從側廂沐浴回來，見她看書正著迷著。
“就是一本故事書。”
季挽上床躺在外側，道：“講的什麽故事？”
錢琳琅裝作沒聽見。季挽低頭看了一眼，發現哪裏是什麽故事書，她是在看兵法。
“時候不早了，你要不要明天再看。”
“我現在睡不著，再看一會兒，你先睡吧！”
季挽撥了撥燈芯，屋裏頓時更明亮了。錢琳琅發現，在這樣強烈的燈光下，一般人是睡不著的。
“要不我出去看？”
“就在這裏看吧，隻能看一小會兒，夜裏看書傷眼睛。”
錢琳琅看書，季挽便看她。看了一會兒發現，她好像在研究書裏的某句話，眼睛半天沒動，應該是在思考。
於是，他耐心等著。
等她自己想不明白，一定會來問他，可結果是他等了半天，她一直在那皺眉思考，好像根本不記得自己身邊有人。
“你不懂不會來問我麽？”
聽到他的話錢琳琅一愣，慢條斯理地說：“我以為你也不懂。”
季挽瞪她。他好歹也是狀元郎，博古通今，一個小小的兵法，也不是多深奧的東西，他怎麽可能不會。
錢琳琅接收到他要生氣的信號，低聲說：“好啦，你看看你，怎麽這麽愛生氣。每天這樣怒發衝冠的不好，傷身。”
本來隻是嫌她倔強的季挽，這次是真的快要生氣了。這個丫頭，怎麽這麽會用話刺人，還說什麽怒發衝冠。
錢琳琅把兵書推到他麵前，狗腿地說：“你看看，就是這句，我不懂。”
合於利而動，不合於利而止。
季挽看了一眼，淡聲道：“這個沒什麽難的，你是怎麽不懂？”
“字麵上的意思好像是在說，有利的就行動，不利的就停止。但是行軍打仗又不是做生意，能想不打就不打嗎？”
季挽笑了笑：“其實打仗和做生意也沒什麽差別，因為都有機緣巧合。如果想打勝仗，就要保證自己的主動權。”
“怎麽說？”
“要是被別人牽製，打不打都要別人說了算，那自然是要輸的。打仗也要為自己創造條件，不可到窮途末路。”
錢琳琅撇了撇嘴，無奈地說：“說來說去我還是不明白。”
季挽摸了摸她的頭頂，道：“以後你經曆的事情多了，慢慢就會懂了。”
錢琳琅想，她已經活了那麽久，經曆的事情還不夠多？他這是在應付她吧！
“先睡覺，有什麽事都明天再說。明早帶你去爬山，可以看楓葉。”
錢琳琅聽到明天可以出門，就打消了繼續鑽研兵法的念頭，把書收進床頭的櫃子裏，躺下睡覺。
季挽見她要睡了，把床頭壁櫥裏的燈熄滅，緊靠著床榻外側閉了眼睛。
拔步床足夠寬敞，他們兩個一人睡一頭，誰也碰不著誰。可季挽的心還是亂成一團，總是能聞到淡淡的蓮香氣。
他閉著眼睛，在心裏默念佛經。如此反複，也不知多久，才漸漸有了睡意。
錢琳琅沒有那麽多心思，很快就睡著了。再醒來的時候，是因為腹部疼痛，她透過床幔能感覺到，天應該是蒙蒙亮。
季挽昨晚睡得晚，這時候依然睡得很沉。他睡覺的樣子很乖，標準睡姿，就連呼吸的節奏都是相同的。
錢琳琅看著他的睡顏發呆，早就知道他生得好，但很少有這麽近距離看的機會。
最後還是腹部劇烈的疼痛讓她清醒過來。她心裏暗暗後悔，一定是昨晚沒聽季挽的話，吃壞了肚子。
她不想吵醒季挽，想著再忍一會兒，季挽是個生活極為規律的人，天一亮他就會醒。
可疼痛來得凶猛，她最後怎麽也忍不住了，隻能坐起來，想要跨過他去淨房。季挽在她坐起來的一瞬睜開了眼，低聲問：“怎麽了？”
錢琳琅捂著肚子不說話，額頭上已經出了一層細密的汗珠子。季挽察覺到她的異常，神態焦急的問：“你是不是肚子疼？”
錢琳琅點了點頭。
他起身下床，站在床邊，低聲說：“去淨房。”
錢琳琅疼的有點厲害，好不容易挪到床邊，正要穿鞋子，卻見季挽死死地盯著床榻。
她回頭，看見一灘血紅。
她第一個反應就是自己受傷了，著急地檢查哪有傷口，卻看到了雪白中褲上的紅色。
她愣了，她這是來月信了？
月信她上一世是有的，隻是已經很多年沒有了，讓她一時忘了女人是有這種東西的。
早不來晚不來，偏偏選擇這個時候來，還當著季挽的麵，她到底還要不要活了？
她坐在床邊上不敢動，頭垂得極低，耳朵和脖子都紅了。
季挽剛剛也有點愣，見錢琳琅羞成這樣，他俯身摸了摸她的頭，低聲道：“這個沒什麽可怕的，隻能證明你長大了。”
錢琳琅還是不好意思說話，頭也垂得更低。這麽大的人還弄髒被褥，她臊得很。
“平時伺候你的那兩個婢女，年紀和你相仿，估計也不太知道這方麵的事。我去給你請個嬤嬤，讓她給你準備用的東西。”
錢琳琅現在已經囧成這樣了，怎麽也不願見人。她一把拉住季挽的衣袖，聲音小的幾乎聽不見：“別去。”
“為何？”
“我不想別人看到我這樣。”
季挽知曉她這是麵子上過不去，聲音愈發地柔和：“沒事的，你不要多想，我給你找的人是可以信任的。她出去後不會跟別人說。”
錢琳琅依然抓著他的衣袖不放手，眼神裏有種奇妙的依賴感，模樣看起來有點可憐。
季挽隻好又解釋道：“我要給你找的嬤嬤姓孫，你叫她孫婆婆就可以。她是我的乳母，對我很好，也很照顧我。”
聽說是季挽的乳母，錢琳琅才算是放下心。她忍著腹痛先去了淨房，正愁沒有可用的東西，就聽見有人推門進來。
她緊張得不知怎麽辦，隻能支著耳朵聽外麵的聲音，是季挽和一個老婦人的對話。
距離太遠，又隔著屏風和門，錢琳琅聽到的有限，不過可以確定的是季挽在和孫婆婆說她的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