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朝局
錢琳琅看到一大一小走到她麵前,她驚覺自己坐在門檻上不太好,就站起身子,準備回自己的房間。
住進季家這麽久,她和季挽已經有了這樣的默契。每天他回來後,多多就跟著他,她回自己的房間裏做繡活。
季挽把這個叫做曲線救國。
“一起吃晚飯吧!”季挽忽然開口。
這些天錢琳琅為了避免和他碰上,晚飯都是提前吃的,今天亦然。剛想出聲拒絕,就聽他說:“你看著我吃吧!就這一次。”
拒絕的話便怎麽都說不出口了。
這還是三個人第一次一起吃飯,錢多多坐在中間,感覺氣氛有點怪。他們兩個的目光好像都在刻意回避他,讓他覺得自己有點礙事。
匆匆吃完,錢多多放下筷子就走,再待下去他可能要消化不良了。也不知道他們在看對方什麽,天天都能見到,有什麽好看的?
錢多多離開後,季挽給錢琳琅夾了塊她喜歡吃的魚,柔和地說:“用不了幾天你就可以離開了。”
錢琳琅一愣,靜靜地看著他,似乎沒懂他話的意思。
季挽隻好直接說:“用不了多久,你的特赦令就會下來,就沒人敢動你了。算計你的人,不僅不能對你做什麽,還要保你平安。”
季挽說完莫名感覺有點失落。他一直想要這樣的結果,可真達成了,他就不能每天見到她了。
他本來就早熟,又活了兩世,以為早就過了患得患失的年紀,卻原來,以前隻是沒有發生讓他在意的事罷了。
錢琳琅沒想到這麽快。
這些天她已經冷靜下來,不是在蘇州時候要光複錢家的想法了。她知道前路艱難,不能急,隻要有心,終究會有結果的。
“你可以做你想做的事,如果有什麽難為的就告訴我。”
季挽這句話讓錢琳琅鼻子一酸,聽起來像是她小的時候,母親囑咐她的話。
那時候,庶出的錢小靈就已經開始算計欺負她了。她是個沒心的,如果不是母親護著,估計早就不知死了多少次。
季挽見她要哭,一愣,半晌笑笑:“我還以為你不會哭呢。”
錢琳琅有點不好意思,用手背擦了擦眼淚,啞聲道:“我沒哭,我隻是想我母親了。”
季挽不是個會安慰人的,尤其是女孩子。他想了想,柔和地說:“我想你母親會在另一個世界看著你的。”
“我又不是多愁善感的人,要不是你說了和我母親一樣的話,我不會想到她的。”
季挽無奈,這是一轉眼又怪上他了,他依然柔和地說:“好,不說。”
然後,兩個人又是相對無言。
第二天早朝,如季挽所料,現任內閣首輔、東閣大學士、太傅楊永歡參了邱尚何一本。
這些年邱尚何隱藏的一直很好,隻有這次錢家的事他插手,讓人抓到了把柄。
也不知是他身邊有人故意泄密,還是他已經懶得掩飾。和齊家結親後,他真的是如虎添翼。
可能因為權勢太大,他已經開始張狂,對於楊永歡的折子,表現得極為輕視。
皇位上坐著的小皇帝,年僅十歲,還是個孩童模樣。他似乎看不出邱尚何和楊永歡之間的暗湧,上朝還有點不專心。
“聖上,請下決斷。”楊永歡出言提醒。
小皇帝這才回過神,看著邱尚何說:“邱尚何,楊永歡說的你可認?”
邱尚何出列:“微臣不認,這都是汙蔑。微臣乃是我南晉的戶部尚書,二品大員,怎麽可能做搜刮民脂民膏的事。還請聖上明察,還微臣一個公道。”
小皇帝轉向楊永歡,道:“太傅,您看他不認,怎麽辦?”
這句話說的真的如同兒戲。
朝堂上那些憂心國家的臣子們,失望至極。但轉念一想,十歲的孩子能做什麽?自己家裏的小輩,不也是這副一問三不知的樣子麽?
楊永歡似乎早就習以為常,他態度平靜,說道:“有沒有不是他說了算,還要刑部審過再說。”
“嗬嗬,楊閣老,滿朝文武誰人不知,刑部尚書楊永寧是你堂弟,刑部左侍郎宋遷是你的學生。
你讓他們來審我,會不會公報私仇?況且我是二品大員,要想審核我,起碼要都察院和大理寺協同。”
這回鬧大了,三司會審牽扯多少勢力,在場的官員沒人能說清。真要審邱尚何,那以後怎麽站隊就明朗了。
與其說是審邱尚何,不如說是楊永歡和賈廣在掰手腕。楊永歡親自出手了,賈廣卻還未表態,所以很多人都持觀望態度。
聽說要三司會審,小皇帝也緊張了,他小心翼翼地看了賈廣一眼。賈廣微微一笑,不緊不慢的說:
“因為一些普通百姓莫須有的小事,就要驚動三司,真當他們都是無所事事的閑人麽?”
邱尚何欲言又止,不明白賈廣的意思。難不成,他真想讓楊永寧來審他?楊永寧那人慣來和他兄長一條心,湯水不進,他去了不是要折在裏頭麽?
“隻是這件事涉及到官吏考察,應該屬於都察院之職。”
賈廣最集中的勢力都在都察院,這也是他可以權傾朝野的根本原因。要知道都察院既管官吏考察罷黜,又管重大刑獄,權力可是大得很。
邱尚何的心這才落回了身體裏。
楊永歡無從反駁,邱尚何身居高位,讓都察院來審查無可厚非。
他沒有多少失望,本意也不是辦了邱尚何,隻要能讓他收斂一段時間,就算是為百姓謀福祉了。
下朝後,季挽看著賈廣跟上了楊永歡,他想和楊閣老說什麽,季挽可以猜到。
他皺眉,心裏也是深深的感到無力。奸臣當道,他們這些出身名門,對江山社稷有抱負的人,注定艱難。
白盡緩步走過來跟上他,笑道:“蘊玉兄,你說國舅爺會和楊閣老說什麽?”
“不知。”
“這件事情涉及到你的恩師,怎麽我卻感覺你興趣不高呢。”
為了不讓他生疑,季挽看著他,無奈地說:“白兄應該清楚,這件事不是我等能插手的,心有餘而力不足。”
白盡神色深沉:“那蘊玉兄傾向於哪頭?”
“白兄呢?”季挽不答反問。
“我自然是要和老師同心同德的。”